在九龙树下畅饮天山水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生在那样的戈壁滩,成长在那些柳树下,现在才知道我们每个人出生的地方、成长的足迹里都有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和未了的愿。

爸妈结婚时可谓家徒四壁,童年的我家庭生活很贫穷,爸爸当过瓦匠、在演出队拉过二胡、还掏过厕所,听姨妈说妈妈小的时候很漂亮是村里远近闻名的美女,她嫁给爸爸的时候家里连张床都没有,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上了那个穷小子。结婚后,爸爸拿砖头累了几个墩子,上面搭了几块木板,家里就有了一张床。后来有了哥哥和我,我出生的时候家里生活非常困难,爸爸在外干点活,妈妈就在连队种点地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小时候由于营养不良我的身体也不好,常听大家开玩笑,说妈妈那么漂亮怎么生了我这么个闺女和妈妈一点都不像,还有人说我是妈妈从床底下挖出来的。

长大后才明白那时在街坊邻居眼里我就是一个丑姑娘,我出生在新疆哈密的一个小农场,可是对那里却丝毫没有什么回忆,只听妈妈说她和我爸结婚以后就开始吵架,妈妈说家里没菜吃,爸爸也不像其他男人出去种点地,每天只要有一点点时间就在看书,无论白天晚上,家里来个客人没几分钟就让人家走,怕耽误他学习,而且他学的都是中医古书,妈妈不让他读,爸爸就偷着没日没夜的学,大冬天蹲在厕所里学……

爸爸那时候在演出队拉二胡,这些技能都是自学的,每个月就20块钱的工资,发了工资总要留点钱买几本书,妈妈知道了就很生气,爸爸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上过大学。后来他读完了所有的医学古籍,苍天不负有心人,小学四年级文化水平的爸爸真的通过了国家考试,成了名副其实的张医生,并被柳树泉一所医院聘请当上了中医大夫。那时候听爸爸和大伯常说我们家以前是河南有名的中医世家,还说我们家族是很有名望的大将的后代。

后来大伯、二伯都去世了,老家的亲戚就把家谱寄给了爸爸,我这才知道我们的祖爷爷是靖难名将张玉,家谱记载:张玉,字,世美,因其英勇善战,在“靖难之役”壮烈牺牲后来被封为河间王、谥号忠武,1402年,家族封侯,9代享受恩泽。1406年,张玉爷爷的长子张辅挂帅征讨交趾(越南),攻灭其国,设置交趾布政使司,唐朝末年脱离中原王朝的交趾,时隔五百年,再次回到中原王朝手中,借此战功,张辅在“新城侯”的基础上,加封为英国公,世袭罔替,享受恩泽,1644年,李自成率兵杀入燕京,第九代英国公张世泽爷爷率兵抵御,阵亡沙场,家族“爵位”延续了242年[1-4]。

也或许就是祖宗留下的这种精神一直激励着爸爸让他不畏艰难险阻最终去实现了他的人生梦想,直到现在爸爸每天还在坚持学习,他的一生真的可以用活到老,学到老去形容,虽然年过七旬,但是电脑、影集制作、录像、网络课程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现在的他正在把自己一生积蓄的中医经验以讲课的方式在喜马拉雅平台上记录着,他说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些知识会有人学习后去帮助一些有需要的人,而我明白先祖们这些忠贞为国、祈佑太平的愿望,爸爸这种拼搏进取、光耀中医的精神也一直默默激励着我,作为一个“忠武之后”的女子,我也要在这个缺爱的时代去证明人间还有真情在,我相信这也是我的使命。我5岁那年爸爸带着我们一家人来到了柳树泉农场医院,他也终于当上了中医大夫,我也成了医生的女儿,在那片沙漠绿洲我度过了童年最美好的时光,说起柳树泉在我心中她始终是神奇的,这里还流传着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在遥远的古代西面住着一个名叫帕力罕的美丽姑娘,东面居住着一个叫名叫艾力尔的年轻小伙。英俊的艾力尔和美丽善良的帕力罕相爱了,就在他们婚后不久,家乡燃起了战火,男子被乌什王招去当了将军,这一走就是3年,帕力罕苦等3年终未等到爱人,等来的是却是男子在前方战死的消息,自此帕力罕终日以泪洗面难掩伤悲。帕力罕家附近住着的一位财主早就被帕力罕的美貌所吸引,听说艾力尔战死的消息后,财主开始肆无忌惮地逼迫帕力罕与其成亲。为了守候自己的爱情,坚守对丈夫的承诺,帕力罕一头撞死在以前经常和艾力尔约会的大柳树下。

帕力罕的尸首被埋葬在了一颗大柳树下,不知道是帕力罕的眼泪还是他们的纯真的爱情感动了上苍,帕力罕死去没过多久一股清泉开始往外流淌,至此没有停歇过,人们便将这口泉命名为柳树泉。不过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至于真真假假,没法证实,而三道沟汇流而下的泉水,却世世代代滋润着柳树泉这片土地,仿佛在见证着那至死不渝的爱情。

小时候我家就住在这样的百年大柳树下,那古柳气势磅礴,当地人又叫他九龙树,古柳栽于何年何月,并无人去考证,但是当你站在树下看着那宛如九龙盘旋的树干相互缠绕,那“华盖浓遮日”,“一折一龙盘”的气势,会让每一位见到此树此景的人伫立良久感叹不已,茫茫戈壁腹地竟然会有如此生命留存至今。根据《新疆孚化志》记载:“柳树泉地有三亩,四面以树为墙,地涌清泉,随流成渠,地中间建屋三间,即诵经之处,灵应异常,中原人也崇信也,此间处处皆柳,数围者极多,祖传乃一株由地盘折而生,其间水池颇多,清澈见底,凡游人许饮,而不以浊物相投,投之立见灾异”。到了夏天,大人们在树下乘凉蔽日,孩子们就会爬到树上戏耍,这些古树和我家的房顶、房顶和另一棵古树被连成一体,我们如同顽皮的猴子一般穿梭在古树与屋檐上,到了冬天妈妈就会让我们捡一些柳枝生柴做饭引火取暖,我家住在柳树泉农场的中心,我上学的学校比较远,每天要走几公里的路程才能到学校,这也是为啥后来上了初中以后体育项目非常好的原因吧。小时候家庭条件并不好,每天早上妈妈会给我和哥哥准备点馒头再带点咸菜我们就去上学了,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就会有成群结队的学生去学校旁边那条坎尔井打水喝。说起坎儿井大家可能并不陌生,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新疆各地的坎儿井现在也成了游客必去的景点之一,那是古代人类智慧和大自然恩赐的完美结合,滋润着沙漠中那些渴望活下去的生命。而每年夏天,便会有大量融化的天山雪水顺着天山水渠流淌下来灌溉良田,我们这些熊孩子也会背着大人去水渠里游泳,好像偶尔也会听说哪个孩子淹死了但总觉得离自己很远,现在回头想想真是后怕,有一次我们几个孩子搬了很多石头把水渠的水截流,就成了一个天然游泳池,会游泳的孩子就跳进去像欢快的鱼儿一样游了起来,我不谙水性刚跳进去就呛了口水在水里乱扑通,想用手支撑水底由于身子太轻又浮了起来,等我站起来时候手上顺势抓起了一块非常漂亮的石头,我记得那块石头有我一个巴掌那么大,上面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原始森林,一棵棵松树在山脉上层峦起伏,可惜的是这么壮观的景象却缺少了另外一半,仔细看这块石头仿佛被什么外力敲裂了,我正拿着石头不断的感慨人间怎么还会有这么奇妙的石头之时,不一会同行的小伙伴在另一片水里乱摸,也随手捡了一块神奇的石头,她大声的喊着:“我也捡到宝贝啦”,我好奇的赶紧跑着过去想看看,在看到她手里的石头之后我惊讶的喊着:“我有他的另一半!”当我们把那两块不知分开多少年的石头慢慢靠近看着他们完美的结合在一起,那裂缝完全复原呈现出那落日余晖下波澜壮阔的原始森林画卷时,我的激动和兴奋简直无以言表。

或许从那时候起,我的爱情萌芽已受到这天山雪水和这昆仑奇石的滋养,那神秘的语言仿佛在告诉我,这世界上每一对爱人都是一块分开了的石头,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他们走散了,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个可以和你合二为一的人,来完整我们的人生,而两个彼此相爱的人,终究有一天会相遇的。

说起这失散的石头现在我倒想起《红楼梦》中讲述的女娲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无稽崖练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而女娲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便弃在了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锻炼以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唯独自己无才可用,遂自怨自叹,一日,正当嗟悼之际,此石听闻二仙在他旁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之事,后便说道红尘荣华富贵之事,此石听闻动了凡心,便投胎成了一个口含宝玉的男子,然经过人间一趟这石头终于明白在投胎成人之前两位仙人给他的训语“这凡尘中是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侍,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个字紧密连属,瞬息间又乐极生悲,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场梦,万境皆空,倒不如不去的好”,可是那时的拗石凡心已炽,如何听得了这些,后来这石头便衍生出红楼梦里那些和宝玉息息相关的爱恨交织的故事,而林黛玉死后,贾宝玉曾经做梦,“此阴司泉路,你寿未终,何故至此?”“适闻有一故人已死,遂寻访至此,不觉迷途”,“故人是谁?”“姑苏,林黛玉”上穷碧落下黄泉,林黛玉死后,贾宝玉最爱她,这么说来,宝玉和黛玉的结局是遗憾的,正所谓有遗憾就会有轮回,或许经过这万万年的轮回这石头终究明白,女娲漏下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计算失误,而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参考资料:

[1]  《明史》卷145《张玉传》:仕元为枢密知院。元亡,从走漠北。洪武十八年来归。

[2]  《明史》卷145《张玉传》:从大军出塞,至捕鱼儿海,以功授济南卫副千户,迁安庆卫指挥佥事。

[3]《明太宗实录·卷十二》:洪武三十五年九月甲申,升赏奉天靖难诸将。……追封故都督同知张玉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荣国公,谥忠显。

[4]《明史》卷145《张玉传》:洪熙元年三月,加封河间王,改谥忠武,与东平王朱能、金乡侯王真、荣国公姚广孝并侑享成祖庙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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