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后,第一次回到家里,两个小家伙欢天喜地的开门迎接我,爸爸从他每天躺着的沙发上站起了身,这对他而言真的是难得,一瞬间心里有被感动到。妈妈的脸上笑开了花,瘦了,也黑了,这个期间,她真不好过,疫情爆发前来汉口去医院开了新药,效果还可以。疫情期间反复了几次,药物做了调整,我几次骑着单车到医院,到同济旁边的药店买药,然后找顺丰发回去。感谢顺丰,在特殊的日子里依然坚守,架起生命通道。每次都是从视频或者通话中判断妈妈的状态,或好一点或差一些,总归还好的是全家人都封在家里,人多,不至于很糟糕。
妈妈的状态一直是家里的晴雨表,好的时候轻松一些,不好的时候气压很低。越长大越感受到一个女人在家庭能量场中的关键。弟弟视频时跟我说,哎,看着妈妈这样子,心里也蛮烦。是的,我知道,和妈妈在一起生活,是不轻松的。
弟媳在家里也成了众多面师傅中的一员,馒头包子蛋糕翻饺,也是一种生活乐趣。她的能量场是轻的,身上没有我们家人的这种沉重,当然这两年也会有生活上的压力,没有那么轻松。
刚好姐姐下班送了些菜过来,我们匆匆见上一面,先还想着回来去不去她家呢,特殊时期彼此见一面就好了,她带着口罩,只看到眼睛,依然那么忙碌,没有多做停留,孩子老人在家里,要赶着回去做饭。
两个小跟屁虫跟进跟出,小嘴巴不停的跟我说这说那,一口气接一口气的说。姐姐长高了一些,脸长得圆圆的,真的像个小苹果,扎起了小辫子,好可爱。她长得很像小时候的我,亲戚说她是个小小玲,很多时候我看到的内在小孩的样子,就像她的样子,但是神态要比我快乐很多。妹妹摔了一次,拉过一次肚子,好不容易长的一点小肉肉又掉了,总是一副小小的样子,机灵又小巧,特别惹人疼爱。
吃完饭下楼到广场上去走走,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们上到主席台上,上面没有人。后来看到爸爸也来了,我才比较仔细的看了一下他,爸爸脸上长胖了些,高高的个子每天不动也变得不太灵便,想压下腿,旁边的铁栏杆也有些高,那么长的腿想搁上去有些困难,站都站不稳。后来爸爸先下去了,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走远,这好像是一个我熟悉的看他的角度,他的后脑勺头发变得有点少,背有些微躬,他走在人里就是一个普通半老头子,但是他是我的爸爸。
回去路上爸爸说肩周炎受凉了,手臂抬起来都疼,我说回去早点洗澡,我给你艾灸一下。爸爸第一个去洗,洗完我说把窗户关上,如果以前他肯定会反驳,今天没想到照做了,这么配合。记忆里鲜少和爸爸近距离的接近,边艾灸时边感知皮肤的温度,摸到大椎,脊椎透出的凉感,爸爸说有时平躺在沙发上感觉后背有凉风,唉,他平时的生活习惯真的存在很大的问题。我说了一些,多了怕他烦,他没有回应什么,不知道听进去一点没有。后来给弟弟也灸了一下,他一边在电脑上下军棋,我在背后给他灸,孩子们在旁边很新奇,问这问那。
洗澡时两个也要坐在里面,一人一张小板凳,姐姐说什么,妹妹完全成了复读机,嘴里嘟囔着,跟不清楚内容,但是那个语调神同步,到了最后一句都特别清楚。每次回来都会发现她们的一些变化,各年龄阶段的一些特点,看着她们,发自内心的想笑,孩子真的是天使。 睡觉前,姐姐就告诉我,我每天都是先看一集超级飞侠再睡,我说好。快放完时卡住了,我说睡吧,我困死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说好,我也是。我说那你还要看啊,她说我想看。
晚上时不时踢被子,不知道盖了多少次,窗外风很大,我想起一次意象里空中飘过来一个很大的血囊,我害怕又抗拒,近了却变成了一把油布伞,落到我双手上,家对我而言既是害怕而抗拒的负担,又是保护和支撑,遮风挡雨。也想起那个从布满血痂的心脏里破壳而出的火红色的苗,开出火红的花,低头看掉在地上那个黑色的痂壳,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和感恩。是的,虽然那么让人难过,却孕育和保护了我那么久,我来自那里,那是我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