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 燕子原创
我整理包裹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房东太太踏进家门,我的房门大开,她也正好瞧见了我。她四处打量着“怎么,你要回去了啊?”我答道:“是啊,所有的针法都已习得,我也该回去看看爹娘姐弟了。”
房东太太叉着腰,有些不屑地说着:“七年才把刺绣学好啊,悟性真是差嘞。”我无奈地笑笑,仔细端详着太太的面容,隐约察觉到她眼中的不舍。“我也要回上海了,那天杀的在上海逍遥快活,也不顾我们娘俩的死活。”
太太见我定定地站着,又大声呵斥着:“快点整理完走人,别磨磨蹭蹭的。”无奈,我只好赶紧弯腰整理随身物品。
大大小小包共有三个,我拖着也有些累。临走时,房东太太又叫住了我:“丫头,我这里有一枚戒指,戴着它,用针时可别扎了手。”我接过戒指,越看越像银制的,“太太,这枚戒指是……”太太没等我说完,就抢着说了:“区区地摊货而已,我怎么可能把银戒指给别家孩子。”
戒指上刻有凤凰的纹样,只是有些模糊了,可见房东太太戴了很久。我稍许不安地戴着那个做工精良的戒指,姑且当它是个地摊货吧。房东太太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巴不得我快点走,其实在我彻底离开她视线前,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呢。可我忍住没有回头,她应该也这么希望的。
再到小筑,沈老师又躺在床上了,床榻旁边坐着一个老中医。“沈雪君老师,感谢您七年的谆谆教诲,水湄当终生难忘。”脆弱如同一触即破的泡沫,沈老师艰难地开口:“水湄,老师只愿你能坚守一辈子的刺绣。无论世道如何,惟愿你安心伏案勾勒。”
“我没什么可送你的,不过有常、无常、有定、无定八个字,谨记啊。”听后,我拱手作揖,退了出去。
石子路旁,杨柳依依,濠河泛着微光,温柔得像个母亲。路旁的野花、天上的飞鸟,看着仍觉熟悉,是的,它们都进了绣里。经此一别,真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走了没多少路,一个身着蓝印花布,戴着金丝框眼镜的老奶奶朝我走近,看着觉得十分眼熟。“小姑娘,做任何事当心点,又挂玉佩又戴戒指的就成了扒手虎视眈眈的对象。”“谢谢提醒。”我礼貌地答道。
我刚要往前迈着,奶奶就拉住了我,“丫头等会,腰间的香囊是打哪儿来的?”我看了看那个蓝白相间的香囊,笑着说:“奶奶,这是我朋友送的。”“你的朋友是不是有点胖?”我想了想,点点头。那奶奶眼里忽然放了光,“那她是不是丁姓,单名谢字。”我一愣,“奶奶,您怎么知道?”奶奶好似乐开了花,“小谢是我唯一的孙女儿啊!”
“那你可知道她人在哪儿?”奶奶欣喜地望着我。我摇摇头,“几年没见了,我也不晓得。”奶奶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蹒跚的身影渐行渐远,孤单寂寞如同枯叶,好像又载满了忧愁。
我只觉得奇怪,谢姐那样温柔的女子不该离家出走的,也许其中另有什么隐情。哎,谁知道呢,我继续往前走着。
购了一张到苏州的船票,坐上了客船,开始了长久的漂泊之旅。说来,我挺爱坐船的,摇摇晃晃,像小时候母亲陪我荡秋千一样。可那样的母亲,再也找不回来了。
听着方才那奶奶的提醒,我该是注意好自己的行李、胸前的玉、手上的戒指。即便有些犯困,可我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免得让扒手钻了空子。
实际上,我的位子不太好,挤在中间靠边的角落。四处随意环顾一番,总感到有眼睛朝这儿看,不由得一紧张。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靠了过来,“小姑娘,你一个人吗?”他皮肤有些黑,身材矮小却十分瘦削,边说边往我这儿靠着。我分明看到他盯着我胸前的玉鹤,直觉告诉我,此人绝非善类。
我该如何是好呢,若说自己是一个人来的,怕是那男人会图谋不轨吧;可说自己有亲友在场,又怎么证明呢,真是恼人。
正当我手足无措时,看见斜前方的男子对我使了使眼色,我好像明白该如何应付了。我转过头对他说:“我爹就在那儿呢!”说着,便指着斜前方的男子。那男子配合着点点头,“你可别打我闺女什么主意,我都看着呢!”接着,矮小的男人一声招呼都没打,一溜烟地就跑了。
庆幸有人帮了大忙,我也算安全到了故乡。下船时,帮我的男人走到我旁边,我作揖道谢。“区区小事,不必言谢。”他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笑得特别温柔。
他上下打量了我,说道:“这样吧,看你的行李挺多,我帮你拎一个吧。”盛情难却,我便将一个装有生活用具的包裹交给了他。他同我一并走着,他说他拎得很轻松,一点也不累。
转过一个角,我就再也没看到他跟上来。回首,巷子空荡荡,那人溜得可比兔子还快。还是被骗了呢,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