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总是不像春雨和秋风被冠以美丽的故事和无限的遐想还有希望。从办公室窗口看出去刚好是旁边酒店的泳池,大雨滂沱下空无一人,此刻我正幻想着那是一片海洋,整个海滩边只有我自己在畅游。这时的海没有下雨,风刚好从南刮向北,抓起一把沙子,让他们慢慢从掌中像沙漏一样往下掉以确认风的准确方向。我立马跳起来,腰钩、把手、风筝、风筝线、滑板,一切就绪,从海滩出发,当我在海面随风向前冲,我知道从这个海滩出发我一定可以到达大海的心脏,我也是知道从这个海滩出发,我一定可以到达我梦里的地方。
一个雷鸣把我从这场幻想中拉回来。看着办公桌上那张站在海滩抱着滑板的照片才恍然大悟,这不是幻想,而是我的曾经。
回到成都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回来的那两周,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雨,时而银河倒泻时而零星小雨。新闻总在陆续报道着那些受洪灾的地区,我独自躺在床上,窗外大雨如注,让人心神不宁。
回来之前我在海岛上的度假村工作,主要就是负责游客水上项目的预定,当然我也不会放过我的可以一起玩的任何机会。
“Hey,Jamie,你想试试风筝冲浪吗?”Key用着一口很生硬的中文问到。
“当然。”
就这样在Key的一次又一次鼓励和夸奖之下我深深的陷入了这项运动之中。之后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风筝冲浪教练,我也一直在工作之余为之努力。再后来我就可以在Key比较忙的时候去帮他做一些基本的讲解,以及一些给中国学生的翻译。
曾经有人问我:“你是一个生活在别人理想中的人么?”我回答,不是。其实我知道,在别人的眼中,我是。那一年不顾家人反对执意来到这个离家4000km之外的海岛找了一份看似悠哉游哉的工作。住在2000多块一个房间一晚的度假村里,每天面朝大海就一定是春暖花开。这确实是一部分人存上几个月工资才能换来的度假之旅,但是我珍惜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因为它有多让人羡慕。而是我在这里感觉到的自由,没有买车、买房、结婚、生子的压力,每天起床在有风的日子尽情的踩着我的滑板、放飞我的风筝,在没有风的日子里等着风的到来。
可是后来在母亲一个又一个声泪俱下的电话轰炸下,我回来了,回来的两周断断续续雨一直在下,时而银河倒泻时而零星小雨,而对于我每一天不出去找工作的借口就变为了:“那么大的雨,没法出门。”
母亲只是每天按时做饭,饭桌上也只是问我要不要添置一些衣裳,或者明天想吃什么菜。终于有一天母亲在用力吞下一口饭之后,低声说到,三舅给我在银行找了一份工作问我要不要去试试。我没有抬头看着母亲的眼睛,只是点点头,继续用力吞咽着每一口母亲亲自做的饭菜。因为我可以想象母亲眼神里的渴望,还有她那些如鲠在喉的更多的话语,而我也没有办法看着她的眼睛撒谎,我也多么希望她可以用更加暴力的方法对我,让我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反抗的理由再一次离开这里去我梦里的地方。
就这样我穿上久违的西裤、白衬衫、还有母亲为我擦得逞亮的皮鞋。我故意没有带伞,只想着能不能来一场滂沱大雨把我阻隔在路边任意的一个街角。可是在我出门五分钟之后便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并没有来一场改变我命运的夏日的雨,我顺从了母亲认为人生该有的轨迹,认真工作、结婚、生子。
“不管会不会再有夏日的滂沱大雨,你是否还是想着回去那个追逐梦的海滩?”
“是的,我想.” 冲出办公室我去拥抱了这一场夏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