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商数眼睛一转，看了看雷少波，小声的说：“你打算怎么办？”

雷少波也降低了声音：“视频部的主干业务，智能音乐和智能电影，整套的系统、算法、素材数据，那些都是咱们的心血，全都在服务器上，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访问。现在我们已经违反了中国的法律，那些法律不会为我们付出的心血而修改的，所以……”

刘商数从沙发站起来，半蹲的走到雷少波面前：“你想把全部的系统和数据，转移到国外？”

“没错，这些系统和数据在服务器里沉睡，短时间是不会被使用了，太可惜了，我们把数据转移到国外，然后跳槽，去那里，继续做那些系统，接着赚智能影视的钱，那样中国的法律就鞭长莫及了。”雷少波看着桌角边上的刘商数。

刘商数面露难色：“那些服务器，只要一联网，马上会被察觉的，而且如果集团知道了，这可是重罪啊，属于典型的泄露商业……商业机密啊……”

雷少波点了点头：“没错，不联网断开网络，脱机克隆，那些数据，估计有一个星期能克隆完，运到境外以后，静默三年，我们和集团是签了协议的，三年以后重启那些系统，把我们现有的顶尖科学家也拉过去，在国外，我们可以继续智能娱乐事业，神不知鬼不觉，到那时，如果集团知道了，我会分一部分钱给商数集团，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咱们是为集团做过贡献的，况且那将是一大笔钱。”

刘商数又慢慢的退到回自己的沙发上：“这样……风险大了些，不过……不过，如果真的能成功，那可是世界闻名啊，可以……可以载入史册了。”

雷少波呵呵一笑：“那你说说，是留在公司等着分配岗位呢，还是跟我出去，先玩三年，然后打出一片新天地好呢？”

刘商数握了握拳头：“那还用说，肯定出去混划算！”

       雷少波点了点头：“那些数据都存在丽辰湖底的B33502号机房，我已经提前打通了关系，咱们半夜去找一个卡车，现在所有的服务器，都是物理断开的样子，我们自己带电力去，不联网，系统是不会监测到的，大概一周左右就可以完事了。”

       刘商数想了想：“没问题，可以多带一些存储器，卡车除了咱俩的座位，后面全装上存储器，从岛上的入口拉出一根线直接连到机房。”

       雷少波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最多7天，把那些存储器存到野影小宅里，我再找人重装包装成新的存储器，以出口货物的方式出境。”

       第二天半夜，雷少波和刘商数便开着一辆卡车到了丽辰湖，由于提前打通了关系，而且

B33502机房本来就属于商数集团视频部的，所以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两个小时以后，卡车慢慢了驶离了丽辰湖……

       如法炮制，连续五天，事情做的很隐蔽，雷少波感觉还有一天就可以完成全部的数据了，白天他和刘商数在公司一唱一和的视频部门的事务，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可处理的，绝大多数业务都停止了，倒是天天看一大堆无聊的律师函，国内外各个明星发来的的索赔条款。

       “你看，这个荷兰的女明星要索赔5千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

       “阿猫阿狗，都来索赔了，万一集团同意了呢，赔不了5千万，赔5万她们也是白赚的。”

       “这个，还是第三世界国家的好，这个非洲的黑妞，索赔10万美元，我看过她的片子，还可以，如果我说的算，我就给她10万。”

       两个人一边翻看着那些厚厚的文档，一边指指点点的闲聊着。

       最后一天，在夜幕的掩护下，那辆卡车运了两次，在小岛上刘商数把一叠厚厚的现金，塞到那个数据管理员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野影小宅的地下室里，那些存储器被七、八个中年大妈，小心的擦拭、编号，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一个个崭新的支架上。

刘商数拿着放大镜在那些支架上，仔细的看着那些崭新的包装盒，对着负责人说：“这些存储器，主要是包装，编号要按规则打在隐蔽的地方，全部处理完后拉到机场，收货方是加拿大的一家公司，飞机起飞，我会付给你们一半的钱，加拿大落地，剩下的全部结清，听明白了吗？”

那人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所有的环节我都检查了一遍，我们做国际贸易几十年了，又不是头一次做这种换包装的工作，您出的价钱高，我们为您单独申请了飞机，您放心。”

       仍然是夜晚，三辆加长的大卡车，趁着夜色直奔西腾市国际机场。

       商数集团的高层一定与媒体在深度合作，或许集团内部的媒体部门，就是热炒新闻的王牌。雷少波与高层私下谈及智能艺术发展前景暗淡的时候，他总是伤感的落下泪来，但高层对此却无动于衷，也许他们关心赚钱，但更关心是不是能安稳的赚钱。

       近十几年以来，视频部为集团赚了很多钱，但伴随着这些钱的，却是海量的律师函，一个视频部，几乎拖垮了集团法务部的同事，而且视频部的过度智能化，对绝大多数搞艺术的人来说，几乎就是眼中钉，而恰恰是这些人，对宣传的技巧搞得有声有色，他们或是去民间联名反抗过度智能化，或是去政府部门控告视频部的税务问题，或是在智能展馆、音乐会、首映式晚会上捣乱。

       集团高层每天都会被这些负面的消息包围着，他们一直认为视频部的创新是集团的一块招牌，是集团高端智能艺术的先锋，是引为人傲的，所以雷少波在视频部有恃无恐，但随着那次“巨星晚会”的冲突，导致龙啸岗意外身亡，引起了政府及民间的强烈反对，国家和省里的主管领导也多次找集团的领导，谈到视频部的事。集团领导也开始意识到，这个视频部做的创新，有些超出了人们所能接受的范围，商数集团不能安稳的赚钱了。

       雷少波低沉的心情和那满是失望的脸，面对的却是有些不耐烦的领导，领导终于说话了：“要不，你去其他的岗位，待遇不变，你还是要留在集团的，其他的公司，说实话也没有太适合你的位置。”

       雷少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估计，在最近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无法从这个阴影中解脱出来，现在我一回到那个小楼里，我就倍感压抑，喘不过气来，龙啸岗的生死，只是个意外，现在争论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想离开公司……离开那幢小楼……清醒几年……”

       “清醒几年？”领导有些意外，但又很快镇静下来：“好吧，我明白了，那你先写一份报告，我和其他领导商量一下，不会太久。”

       第二天，傍晚时分。

       西腾市各媒体，以至全国性的媒体，开始大量出现商数集团视频部主任（部长）雷少波辞职的消息。

       一时间，有惋惜的、有拍手叫好的、有批评商数卸磨杀驴的……

       慵懒的陶忆南正趴在桌子上看着一些美女的图片，也许不够刺激，他快睡觉了，只是手指还在屏幕上轻轻的翻动。

       “嘀嗒~”一声，一条突发新闻跳了出来。

       “雷少波辞职了？！”他一下子激灵起来。

       他对雷少波，有些熟悉，便立刻开始回忆，想了一会儿，又喃喃的说：“智能系统被关闭了，他离职了，那社会上那些运行中的系统，怎么办？”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看外面，员工们三三两两的准备回家了，院子里还有几位老人坐在椅子上谈笑着。

       一会，他便出现在西腾市里，最大的经营智能场景的咖啡馆前，他找到漂亮的前台：“现在还有智能场景的房间吗？”

       “先生，智能场景业务，已经下线好久了，没有了。”前台姑娘笑着回答道。

       “我可以多出一些钱，多少都可以，只是想看一下。”陶忆南怀里的现金悄悄的晃了一晃，那姑娘呵呵一笑：“真的没有了，自从上次出事以后，系统的服务器就停止了，服务器一停，不光我们这没有，全市几乎都没有了。”

       陶忆南有些失落，但他的目光里却又有些疑惑，他礼貌的笑了笑，他在离开的时候，还是从那厚厚的钞票里抽出两张递给姑娘：“不好意思，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那姑娘满面笑容的接过钱，快速装进口袋，然后小声说：“空房间倒是很多，要不我带你进去？”然后指了指他怀里的钱，“带着那些钱多累啊，办卡也行。”

       陶忆南停下脚步，呵呵一笑：“这些钱，有更好的去处。”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尝试登录商数集团智能系统，但得到的提示却是：“无限期停止服务，开通时间，另行通知。”

       “真的是停了，这可是影响全中国艺术界的一件大事。”他走到窗前看了看表，晚上八点。

他指了一下桌上的屏幕，说了声晚饭。

那屏幕开始显示：“监测结果，您目前身体营养均衡，各器官运行稳定，注意保持，多进行无氧锻炼，建议晚餐，豆制品、青菜、白水鱼肉、玉米面圆饼……”

陶忆南刚想接着听下去，窗外一片璀璨的光芒照亮起来，接着便是“砰~”的一声。

“在放烟花？”他冲着屏幕喊了一句：“OK”，便跑到窗前。

果然，不知是谁在老人镇里放的烟花，刚才那个烟花只是第一个，紧接着黑暗的夜空中开始不停的爆闪出各种颜色、形状的烟花，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黑暗的夜空中一朵接一朵的绽放。

智能厨房很快把饭做好了，陶忆南拿起圆饼，沾着鱼汤，三口一个，快速的吃完，把剩下的小饭桌又推回厨房，在那里厨房机器人会收拾的稳稳当当。

当他走到大街上时，才发现大街上也挤满了人，一边拍照一边叫嚷着：“雷少波辞职啦~”

“商数集团认输啦~”

“回归纯粹艺术，拒绝过度智能！”

大家高喊着，甚至有一些人，开始拉起了电子横幅。

“人类创造艺术，艺术由人参与” 、“让艺术回归自然”、“艺术，让人去感动人”……

今晚的大街上，比往常更加热闹，老人们也都走出家门，看着天上的烟花，指指点点

“做事，可不能不留后路啊。”

“否极泰来，你断了人家的财路，别人就断你的生路。”

       “估计，市里的烟花更漂亮。”

       “肯定有人组织，否则不可能放这么多，这么长的时间。”

       老人镇里到底有多少人真的痛恨雷少波，痛恨过度智能的艺术创作，无从得知，但大家对夜空中的烟花，倒是情有独钟，只是看那光、那亮、那闪烁，那起伏的声音，却没有人关心商数集团视频部了。

在以前，西腾市里那些非法经营的智能场景，尤其是成人场景，倒是人满为患，虽然现在的时代是一个物欲横流、肉欲横流的时代，但真正的女人，总是不那么完美，永远无法理解顾客的需求，那种无法理解，是不能用语言来要求的，那是一种男人对肉欲，从心底里、灵魂深处的需求，智能场景，再配上唯妙唯俏挑逗对话……

所以……所以……所以……被列非法！

所以，人满为患！

陶忆南看着大街上，手舞足蹈的人们，只是哼笑了一声。

烟花持续了一个小时，大街上也热闹了一个小时，随着最后一个巨大行烟花在老人镇上空炸裂开，无数更小的烟花在周围绽放。

老人镇的管理者们，开始向满中烟尘的空中投放“雾弹”了，那是一种装满水和化学制剂的“弹包”被打到天上后，会炸开把空中烟花所产生的粉尘包裹起来，变成雨落到地面上。

无数的雾弹被发射到空中，大街上人们开始嘻笑着找避雨的地方。“大雨”下了将近十几分钟，天空又恢复了晴朗，只是空气中还有一些硫磺和硝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