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正烈，明晃晃的太阳晃得人眼睛生疼。张军和张正在酒店休息。夏天的午后，慵懒袭来，张正睡得正香。张军却无一点睡意。他脑海中浮现着过去那些日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命运像大海一般沉沉浮浮。低落时，他也曾想起过去的苦日子，那么苦都过来了。顺风顺水时，他觉得自己像浪尖上的泡沫，时间终将溶解这虚无浮华。

还没到3点半，他就把张正拉起来，睡眼迷蒙的张正刚进去梦想，就被老爸喊起来，压抑着怒火，想着快去快回，早点回家。

张军开了车来桃芝家门口，一个陌生男人开的门。“你找桃芝吧？她去地里马上就回来了。”这个男人矮矮的，黑黑的，瘦瘦的，经年累月的劳作让他看上去很结实，却也有乡下人的土里土气。他穿一件蓝布上衣，沾了些红土，眼睛里布满血丝。而桃芝，虽然岁月也在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但那一袭长发、瘦削的身材和眼神里的干练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

“你是妹夫吧？”张军仍然和颜悦色的说。

“是的，你们进来坐坐。”男人边说，边把张军张正两人迎进门。

安排好两个人坐下，男人就进院子切猪食了。留下两人独自坐着玩手机。

过了十多分钟，桃芝来了。她热情的招呼着张军。“张哥，你们久等了，等我一下，我把金川和老小叫上。”

原来男人叫金川，她口中的老小是她孩子，比张正小，放假了，在外面玩还没回来。

张军说：“你哥哥呢？”

桃芝回答：“他已经去县城了，很久都没回来。”

凑齐了人，三人钻进车后排，张军坐副驾驶。

福兴饭店里，开始忙碌起来。刚4点，小镇上的各类宴请已经开始。现点活鱼，牛干巴，土鸡煲，和各种野菜。这些在城里常见的菜式，如今小镇也开始风靡，甚至更胜一筹。点好菜，张军亲自给对面那三人斟茶，最后把茶壶放在张正面前，冷冷的说：“小子，一会斟茶啊”。张正白了一眼，低下头。

“桃芝，没想到吧，我们会在三十多年后在这里相遇。”张军说。

“是啊，没想到的。”桃芝好像等着张军开口。

“那一年，我和爸妈一起离开的时候，我好像才二十不到，你和你哥更小。本来想跟你们打个招呼，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来成。”张军凭着模糊的回忆说道。

“我只知道你们走的那天，我和哥哥哭了一路，都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再相见。”桃芝说得动情。

张军看桃芝眼里闪着泪花，不想把这顿晚宴变成忆旧的宴席，更不想在这顿饭里撒太多的泪水。

“那后来，刘叔和郭姨是什么时候……？”张军说出来时有些难为情。

“89年，我爸去世，他那会已经70多了，我妈过了五年，也走了。”桃芝说。

张军叹了口气，想问桃芝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忍住没问出口，毕竟过得好与不好全都写在了脸上。

张军转而问：“你家老小现在上什么学校？”

“铁路学校，明年毕业。这孩子上学不好好上，学习成绩在他们班都排不上号的。”桃芝说着，老小吐了吐舌头，灵巧劲像桃芝。

“是我们系统那个学校吧？”张军问。

“是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铁路了。”桃芝腼腆起来。

这下，金川也来凑热闹了，说起来滔滔不绝，说他家老小不成器，要靠明眼人多提点，一会又说老小聪明，只是可惜了聪明没用到正路上。还说，这缘分可真难得，能在这里遇到多年前的故人，一定要好好的，常联络。

张正一句话没说，张军也哑口无言，桃芝在一旁傻笑。只有老小，该吃吃，该喝喝，全然不顾饭桌上其他人的聊天。

末了，金川拉着张军述说了这些年的各种琐碎。两人喝得微醺，张军没忘了把陆梅交待的事办掉，当着桃芝的面，塞了个红包给金川。

张正这下满心不乐意，眼瞅着金川那张厚嘴唇巴拉巴拉半天，还想拉拢张军，一定居心叵测。张正不耐烦的喊张军：“爸，走了，回去还有事。”

张军跟桃芝和金川道别：“我们明天回去，往后多来往。”张军又摸了摸老小的头，说：“到平城来找我。”老小呵呵傻笑，连说，好的好的。

互相道别，留了联系电话，就此别过，张军多年的恩情报了，心里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