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西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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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恰奇拉着劳拉的手疾步前行，她送妹妹去学前教室后，还要绕到最后一排教学楼去自己的班级上课。因为来回上下楼，路程需要五六分钟时间，皮恰奇每次小跑着才能勉强赶在老师的脚踏进教室前，自己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因为昨晚睡得晚，今早起床已经没时间洗漱。趁着劳拉自己努力穿着袜子的间隙，皮恰奇对着镜子梳头，三两下就扎起高高的马尾，扎得紧紧的，她没精神的脸被用力向上提拉，一下就清醒了。她发现妹妹那边没啥动静，就猜准是又歪在被子上睡着了。走过去，如她所料：劳拉一只小脚上的袜子还没完全拉上去，只穿到一半，另一只脚还是光溜溜的，她倒在还有余温的棉被上睡着回笼觉，响起微微鼾声。

“劳拉！你怎么又睡着了！我们今天准得迟到，快！起床了！”又急又气的皮恰奇向劳拉喝到。劳拉被惊醒，皱着眉头撅起嘴，磨磨蹭蹭地把左脚上那只袜子提上去。皮恰奇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又增加一分怒气，她夺下劳拉正要往右脚上套的袜子，恶狠狠地套在她的脚上——动作既快又用力，熊熊怒火正充分燃烧。

劳拉见姐姐真的生气了，自觉乖巧起来，主动捞过来床边凳子上的毛衣和裤子，认真又笨拙地一件件穿上身。皮恰奇见状便收住脾气，和缓地说：“走，梳头去。”

皮恰奇三两下帮妹妹也扎起高高的马尾，两人从冰箱里各拿了一片凉面包，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背起书包去学校。她们的父母在一年前遭遇车祸，永远离开。家中长辈、亲戚都愿意把她俩接到身边抚养，但皮恰奇拒绝，她说自己可以带着妹妹劳拉好好生活。她们要待在有父母的气息和回忆的地方，她们相信爸爸妈妈还在房间里，每天陪伴着自己。

皮恰奇拉着劳拉去上学，她个子高迈的步子也大，劳拉跟不上，拽着姐姐的手被拖着走。她俩刚走进校门，预备上课的铃声响起，“我们得走快点，不然我今天会被罚值日，这样我俩放学后就不能去寻宝了。”

听到“不能去寻宝”，劳拉急忙加快速度超过姐姐，小跑向小学部教学楼，到楼下的时候她回头说：“不用送我到教室门口了，你快去你的教室吧。走快点啊，可别迟到了。”

学龄前教室就在一楼，皮恰奇对劳拉说：“放学等我来接，没见我就在教室等着哦。我去教室了，尽量不迟到。拜拜。”

说完，皮恰奇跑向楼后，她跑到初中部教学楼下。停下脚步想喘口气，突然一阵恶臭围上来，本打算深呼吸的皮恰奇立刻屏住呼吸，她看见一个像巫婆似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里：女人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散着，脸上黑黢黢像画着花脸，衣服上布满日积月累的污渍，已经覆盖住原本的颜色。女人与整洁的校园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就像突降的外来物种显得格格不入。

女人拦下要上楼的皮恰奇，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这个小偷，把我的钱还给我。”

“什么钱，你是谁呀？为什么找我要钱？”皮恰奇被突如其来的她震住不敢动，上课铃声在安静的校园中响起，声音刺耳。“唉，还是迟到了。”皮恰奇想着。

“小姑娘，别装傻。最近，你总带着个比你矮半截的小女孩儿到我的地盘去，在那儿翻来找去，拿了不少东西。它们对我都不重要，我本不愿搭理你们，你们想捡就捡吧。可你们不该偷我的钱！”提到钱，女人提高音量，声音变得又粗又狠，“我那儿，除了你俩没人去！我辛苦搞的一点钱不见了。那是我用命换的呀，那个车开过来的时候，离我的身体就这么一点点距离，就这么一点点就真的撞上了。”女人一边说一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厘米的距离杵到皮恰奇眼前，皮恰奇忙后退一步。

“你躲什么？还钱！不还钱别想去教室。或者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到你的教室去逛逛，带我见见你的老师和同学们，我会告诉他们你和你的妹妹都是小乞丐，你们每天放学后会到双江大桥下捡垃圾。别看你和你妹妹每天穿得人模人样，其实和我一样都是乞丐。怎么样啊？”女人不怀好意笑道，露出黄得发黑的牙齿，门牙还少了一颗。

女人脸上奸诈的笑，嘴里喷出的恶臭味都令皮恰奇有当场呕吐的冲动，她努力抑制住，让自己保持镇定。她说：“我没有见过你的钱，见了我也不会拿。我和妹妹不偷不骗，弯下腰捡起一个个空瓶子、废品，换来的钱都是我们劳动所得，我们不怕丢人，随便你怎么说。”皮恰奇顿了顿，继续说：“你现在就跟我去教室吧，刚好我正愁怎么和老师解释今天迟到的原因，你来替我说说吧。让老师和同学听一听，是你碰瓷骗钱丢人还是我自食其力丢人！”皮恰奇越讲越激动，毫不畏惧地瞪着眼前这个邋遢恶心的女人。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邋遢女人，竟也向后退了一步，气矮了半截。

“恰奇，你在干什么，和谁说话，怎么还不去上课？想让我罚你值日是不是！”班主任张老师严厉又亲切的声音传来，她站在楼梯上看着皮恰奇和邋遢女。

邋遢女见状说：“你等着，我再回去找找，要是还找不到，我还会回来找你。”说完小跑着消失了。

虽然迟到了，但皮恰奇没有被罚值日。下午放学，她带着妹妹另找了一处地方“寻宝”。她们认真地寻宝，很开心，天色渐暗，两人各提着沉甸甸的袋子，手拉着手向熟悉的废品回收站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