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阿琳平日在家里就被我和麦兜叫成“哆啦A梦”,她的包里永远能掏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物品。有创可贴、棒棒糖、巧克力和风油精,甚至有次旅行坐火车当我和麦兜百无聊赖时,她从包里掏出一盒扑克牌,要知道我们家里从来没人打扑克。眨眼到了即将出行的日子,阿琳的哆啦A梦瘾又犯了,按照她列出的清单准备物品的话,我们一行三人大约需要10个30寸的箱子才能装下她完美的旅途。此行出发时上海是冬天,而新西兰在南半球是夏天,我们要带一家三口的夏装以及夏季用品,这让阿琳更加紧张和亢奋,几个月前她就已经开始看各种所谓的新西兰攻略,只要别人说可能需要的物品她都准备装进去。而我是一向反对旅行攻略的,旅行攻略虽不是所有内容皆无营养,但每个人的旅行经历都是不一样的,就像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所说的“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你也永远无法在旅途中遇到攻略里相同的人和相同的事,当然更不可能遇到相同的天气。跟阿琳说不明白这个道理,我的对策是临出发装箱时严查,从她列的清单开始精简,然后依清单逐一检查。客厅里堆着三个大箱子都敞着,麦兜和阿琳蹲在地上依照我宣读的清单把东西一样一样翻出来,再装进去。这感觉像是海关,而我是海关的官员。

出发当天,阿琳从起床开始就每小时问一句,“我们几点去机场?”,搞得我不胜其烦。之前有次我和她两人去成都旅游,她以她要到机场免税店逛逛为由,把我骗到机场滞留长达七小时,弄得我疲惫不堪,事后她竟然说她是看错时间作为托词。基于过往的经验,我坚持国际航班最多起飞前4小时到机场的原则,死不松口。

去机场的路上,麦兜不知为何突然讲了一个笑话,“有人坐火车出行,19日0点的火车,于是他19日到了火车站,等到0点的时候,看着日历跳到了20日,哈哈哈”,当她讲完这个笑话,我和阿琳几乎是同时跳起来翻包找手机和行程单,开始反复查询航班时间,还好没错,是19日0点25分的航班,我们现在的确是18日晚上,也就是说,我们到0点时能看到日期跳到19日,而不是20日。

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深夜的机场依旧人来人往,只有二楼的咖啡厅已经打烊,凳子被架在桌面上,灯光昏暗,显得有些冷漠。我们推着装满三个大箱子的行李车只能站着等值机柜台的开放。随着广播的提示,队伍开始缓缓移动,麦兜的眼睛已经红红如兔眼一般,这孩子从小就没有熬夜的习惯,一般这个点早已上床睡觉,能熬着站到现在还活着已经算是奇迹。

随着引导工作人员“下一位”的手势,东方航空1号柜台的小伙子冲我招着手让我过去。我虔诚地递上护照,比较老实。小伙子动作熟练地拿起一本护照在键盘上方刷了一下,“滴”,他噼里啪啦飞快地打着字,接着旁边吐出一张登机牌。等待的时候,我回头跟麦兜说,“爸爸有次和陈教授一起出差去香港,拿登机牌的时候被发现港澳通行证过期了一天,结果陈教授一个人搭飞机去了香港,我赶回出入境管理局补签港澳通行证,再返回机场坐下一班航班去香港找他。因为一路上电话不停地联系出入境管理局和航空公司,到香港以后手机就没电了,只好出关找地方充电。等手机能开机了打电话给陈教授,他竟然没出关坐在里面等了我四个小时,他以为能碰到我。结果我先出关了。然后,我在出口等着陈教授,看到他第一句话是,欢迎来到香港,哈哈哈”,麦兜从小就喜听我给她说这些“奇闻逸事”,笑得像个小傻子。

跟麦兜兴高采烈地说完回头一看,值机柜台的小伙子还是只出了一张登机牌,表情严肃,盯着屏幕不停地打着字,几秒钟后他突然做了一个让我惊骇不已的动作,拽出已经打印好的登机牌撕了。我呆住了。

值机小伙子表情严肃地抓起电话,轻声说着什么,阿琳也看出了不对劲,用目光询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双手一摊,做出了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姿势。而麦兜还沉浸在我刚才的故事里,哦不,是事故里,正乐着呢,她不知道可能下一场“事故”正在发生。

“李先生,您的签证可能有问题,我们需要向新西兰领事馆核实。请您到旁边坐一下,我们主管会帮您处理。”,值机小伙子站起来用右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掌尖指向头等舱和商务舱的办理区域,那边有一组沙发。

“我的签证有问题?怎么可能?!”我有点急了,但还是一边说一边把已经拎上称重传输带的一个箱子往行李车上搬,阿琳凑上来帮忙,怕我闪了腰。麦兜惊愕地收起了她刚才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会儿她已经意识到“事故”可能要降临我们一家三口的头上,搞不好我们全家还真的去不了新西兰了,这可怎么得了。

“就是你每次乱说话”,阿琳一边用手帮我推着行李车一边抱怨。

“又不是我说两句话就变成这样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争辩道。

麦兜踢踢踏踏地跟在我们后面,有点不情愿离开值机柜台。

刚刚在沙发坐下,值机主管就拿着我们的护照过来了,她微笑着说“李先生,请您稍等一下,我们正在核实您的签证。现在是晚上,新西兰领事馆还没有联系上。”

“我的签证肯定没有问题,上个月刚到签证中心办的签证,怎么可能有问题?!难道我们一家三口的签证都是假的?”我争辩道,有点气愤。

“不,不是你们全家的签证有问题,是您的签证有问题。我们正在核实,请您坐在这里休息等待。处理好我会通知您的”,值机主管反驳了我一句。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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