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深夜,翻阅从前写下的文字,突然想写一本札记,关于我的十七岁。
< 一段札记:我的朋友 >
凌晨三点半。
重新翻开两年前的一本日记,它载我光阴不过数日,只字片语间却谙我至深。
透过这些文字,我能看到两年前刚满十七岁的自己:灵气、野心、胸襟——仿佛没有什么是我全力以赴做不到的。
今朝却不同于往昔,我的身边,有些人已经不在。我一直认为,离别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无论处于什么年纪、地位、时代,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在你身边。而我要讲的第一个故事并非是离别,而关于失去。离别与失去的差异大概只在于分离之前,彼此是否好好地表达了心意,与对方道别。失去,是没有预兆、戛然而止的离别。
高三那年,我有一个好朋友,她的性格在正常人看来,可谓怪异。而我也只不过在正常人的基础之上,稍微了解她一点点而已:她虽然自私固执了些,但其实性情不坏,只是一个完全长不大的骄纵小孩。
她的成绩很好,我们同桌是我提出来的。刚开始她的那些缺点并没有让我觉得不适,倒是我的另一个朋友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和她一起相处的?”
我的性格,像一种具有相当粘度的液体:稳定,流动得很慢,能包裹很多事物——在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我尽全力包容她,凡遇事先站在她的身边。所以我能够渐渐地,明显地感觉到,她对我和对待别人是不一样的。
感受到她对我的期待和重视,除了开心我还有内疚:我无法把她看得同等重要。除了她我还有其他朋友,甚至那些朋友在我心中的重量不用称量我就知道,一定胜于她。她似乎能够感觉到这一点,并用长时间的冷战来报复我。起初我会用写信的方式——虽然这也暂时性地解决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但毕竟主要矛盾还在。
她看重我,却不能包容我。我包容她,却不能看重她。
她对我的重视主要表现为占有,但我从来不可能属于她。当然也不属于任何人。
友谊宣告终结的日子在高考前一个月。
我和她同桌久而久之似乎变成了一种约定,在班级每两周换一次座位的情况下,我们半年多一直在一起。而在她的眼里,似乎座位就是一切,没有了同桌关系,我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事实证明,我所设想的毫无偏差。
其实,我至今也想不清楚,到底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同桌,还是一个朋友。但是我可以确认的是,她的确是我的朋友,哪怕我们的友谊那么短暂。
后来,高考结束,尘埃落定。她去了郑州,我来了南京。
我们像是约好了一样,把对方从生活中完全擦去,从始至终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算是我们短暂的友谊中唯一一次默契吧。
最近一次听说她的消息,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汉堡包告诉我的——她有男朋友了。
我其实很惊愕。那个孩子长得不好看,是真正的不好看:个子矮,胖胖的,皮肤很黑,眼睛也很小,关键是性格还那么糟糕——竟然比我还先开始恋爱?
哈哈。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恋爱,和一个人性格好坏又有什么关联呢?
瞟了一眼日记里我对她的称呼:李半仙。
我竟然笑出了声。
因为想起了装疯卖傻的,张牙舞爪的,攻击性无比强悍的,却有点可爱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