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在知乎有一个讨论很多的问题:哪一刻让你觉得世人皆苦?当时我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的堂哥。他的境遇让我非常的同情,也真正让我看到了人生活的不容易。其实,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写我的哥哥的事情,因为拿别人的困苦当成自己的卖点,终归有点给别人伤口撒盐的意思,更何况还是我的哥哥。但这件事也一直是我所在意的事情,还是希望记录下来,仅代表我的一家之言吧。我的大哥哥,他以他的亲身经历让我觉得,成长从来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我的哥哥,是一个标准的80后,他有着那个年代独特的标签,叛逆,个性,以及我认为的时尚。我哥哥比我大5岁,所以我的成长中,他是一个鲜明的探照灯,他走在年龄的最前面,他为我的人生提供的很多的失败或成功的借鉴。从小我哥哥因为比我的大的缘故,身高也比我要高出许多,我一直像是一个小马仔给在哥哥的身后,但当我还是小学时,他就已经上高中,我和我哥的成长轨迹就开始发生着变化。在那个时候的高中,现在看来真是群魔乱舞,我的哥哥不知道交了一帮子什么朋友,开始染发,开始吸烟,以及开始跳街舞。那真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年龄,我哥开始逃学,开始混网吧,成绩上自然也开始一路下滑。大伯和大妈急的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成天就叫上我父母开始满城的网吧找他。在那个年纪我只是觉得大哥哥好大胆,当然也很觉得他很个性时尚。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一定是整个桌子上面最惹人注目的那个,连我和他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小心翼翼的。
随着我们都在长大,我离开了家乡上大学,大哥哥也从大专毕业,开始从事工作。我记得我上大学的第一年的时候,大哥哥经人介绍和一个本地的姑娘结婚了。他是我们这一辈里第一个结婚的人,看着他结婚的样子,我开始觉得我们不得不长大了,不得不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同时看大哥哥和大嫂腻在一起的样子,我也开始觉得爱情真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东西。那会的大哥哥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当我们还在为学习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已经进入到一家搞电脑的公司里工作了,那个年份,电脑行业是刚刚起步的阶段,说是遍地机会一点都不为过,当时家庭聚会时见到的大哥哥,真是活成了我最羡慕的样子。工作上顺顺利利,家庭里娇妻在侧。当时的他一个人的收入可以顶两个大人的收入,当我们还是用最简单的安卓手机时,他已经用的是最新的苹果手机。但慢慢的,我发现一切都只是个假象。
当年的那个家庭聚会,大家都会聊一些各自对未来的生活在展望。对我,无非就是好好学习,在新的城市里好好生活。但当说到大哥哥的时候,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了很多。说到了生孩子,说到了买房子,以及家里责任等等沉重的话题,当然还有未来更上一层楼的规划。不知不觉的,我竟然听到了大哥哥的哭泣声。我不敢看他哭泣的样子,也试图打断他的话语,但一切都太苍白无力,我发现大哥哥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光鲜,他其实很多事情也充满了无奈,我转而开始埋怨所有在座的大人,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大的压力,他在我眼里一直是仅比我大五岁的哥哥。当天的饭局,我吃了两口就赶紧离席了。
后来的大哥哥的家里情况开始翻天覆地的发生着变化,首先我的大侄女诞生了,一个活泼如大哥哥小时候的女娃子,淘气的很,他几乎吸引了家里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接着,大伯病了,脑血栓,很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家里不得我挪用全部的积蓄去治病,然后大妈也辞去了工作,在医院照顾大伯,家庭收入的三驾马车,现在就只剩下大哥哥一个人了,压力瞬间压在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我再回来过年的时候,见到了一年未见的大哥哥,他的沉重的黑眼圈,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不知道该对大哥哥说些什么,很同情他,但我深深的责备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
家里这么大的变故,大哥哥不得不搬回来和大妈一起居住,而我可爱的大侄女也被送回了老家,由大嫂家的老人们去带。再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大哥哥了,有时即便是过年,也见不到大哥哥,从我父亲的口中,得知大哥哥不得不换了个稳定的工作,一个离家很近的工作。只要不出差,就可以随时回到家里。然后便是拼命的加班,经常是一个通宵加一个白天的工作,一有空闲时间便和大妈一起在医院照顾病种的大伯。我能够感觉到,这句话里所蕴含的沉重压力,也能体会到大哥哥的不容易之处,我明白了古人所说的“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涵义,也开始打心底里尊敬我的大哥哥。
这样的第三年,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大伯走了,在床上躺了三年,还是挺不过,走了。那一天我没有回到家看望大伯最后一眼,只是接到了父亲给我的一腔带着哭腔的电话,说话时候话语都是含含糊糊的,但我听懂了“在外面要自己注意身体”的话,我能体会父亲的心情,挂了电话的我思绪万千,我很想回到家里看望他们,但父亲已经明令禁止了,我只好给大哥哥发了个节哀的微信,我知道,那时最难过的一定是他吧,那一刻,全家的压力都到了他身上,大哥哥他没有的选,必须负重前行。
今年回到家,我专程看望了大哥哥,他的变化让我吃惊,但也觉得清理之中。现在的他早就没有了以前杀马特时的发量,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平头,他的身材明显的发福,宽大的腰部,甚至超过了当时怀孕的大嫂,身上永远不离手的是一包包的香烟,还有忙个不停的电话。我和他聊天时,才发现,他现在用的手机,还是当时那款我们认为时髦的苹果手机,只不过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变而已。我不敢和他聊太多沉重的话题,怕勾起他一些不好的回忆,我就聊一些游戏呀,动漫呀,我们都感兴趣的东西,刚聊没多久,就又被电话打断了。临走前,我问他,你还准备生二胎,大哥哥苦笑一声说“不了,生了也养不起了!”顿时我觉得我又多嘴了。
这个就是我的大哥哥,他的经历,让我觉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是一件好事,或者说更多的是无形压力。我也开始觉得成人的世界里真的没有容易二字,以前,我是很反感大哥哥在大家面前抽烟的,现在慢慢的我开始理解他的心境,在他抽烟的时候只是默默走开而已。天下的事情,哪有那么多顺顺利利,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