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元的栅栏门总是最早邂逅阳光,斑驳的光线越过栅栏,和着竖条的阴影或明或暗。抬头便能瞧见细碎的太阳。清晨的太阳如何成了细碎的太阳?若你住老小区,大概能有此体会。老小区楼间距通常偏小,不过十来米。而一巷之隔的公园又绿树成荫,年岁长的比房子还高出些许。太阳就碎在随风颤动的树叶间。
门外世界犹未从沉睡中苏醒,你得跃高才能让上半身迎接到太阳。而我跳不高,所以探寻出一条专属的阳光之路。
这是我每日必经之路,总长不过500米,呈三阶台阶形,我家在阶顶。它汇聚了小区所有的美景,从细碎的光线中挣脱,将最美的太阳纳入怀中。
出门左转,中国风的白墙黑瓦映入眼帘,那是公园的围墙。围墙上不定期的更换宣传内容,从孝道到礼仪,从卫生科普到防诈防骗,从不吝啬优良传统的宣扬。
沿着围墙向右走,停着一排小区车辆,车衣铺上了一层金黄的树叶。露露在黄色的两厢车边撒尿,她是只泰迪,三楼阿姨养的。她偏爱黄色。在我拉着旅行箱回家的时,仅弯腰系鞋带的间歇,就留下她到此一游的罪证。我黄色的旅行箱。妈妈总说露露聪明,让她等等,就等等。我默默地想,三楼阿姨只教了她等等啊。
妈妈在公园里晨练,透过围墙上菱形的四个窗口就能瞧见。睡不着的老人早上能做些什么?在我们的公园里你能找到答案。外地来的阿姨早早地开始遛孙子,围着围巾,戴着帽子的奶娃开心地像个圣诞小子。退休的数学教授成了“打上游”的头头,赢多输少。健身器材有正大跨步的老人,边上的单车悠悠地转动着车轮。
往远了些看,那是条长廊,之所以叫长廊不在于长,只是因为叫短廊、走廊不好听。这是我要走的路。四五月晚春时的长廊很美,成串成串的紫藤花挂满枝头,凑近了闻略有香甜。紫藤挂云木,依着假山,傍着池水,别有情趣。冬日的紫藤攀绕廊架,瘦长的荚果迎风摇曳,不同于春的浪漫,冬日的长廊沉稳静默。
走过长栏连着凸字形的游栏,游栏立于院内池塘,说池塘略大,说湖略小。池塘里满是残荷,败落的荷叶谈不上美。有人掰了莲蓬折断了经,整株荷叶斜斜靠着另一株,犹如多米诺骨牌整整齐齐。偶尔有几条小鱼从中游过,漾起点点波纹才添上一些生机。冬日的池塘美丽不在安静有余。
小区门口的公交站正迎着太阳,金黄的光洒在树上、站牌上、候车人的脸上,温暖幸福。这里每天坐着一个爷爷,夏天穿着背心拿着扇子,冬天裹着羽绒衣,三角拐杖靠在一遍,遇上没有座位,也坐拐杖。他从不上公交,说只爱就这么看着车来车往,看着小区的年轻人匆匆追赶已过站的公交,这样的日子热闹。而我常常沦为那个追赶公交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