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肝癌晚期 ”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好像梦一场 很想睡一觉告诉我只是睡太久了 醒了就好了。
那段时间我不敢给家里打电话 我很久不敢听他的声音 我多聪明啊 我那时候那么想。 我开始失眠 整晚整晚的失眠
我一直觉得亲人之间是会有某种感应的 那时候我的右眼皮一直跳 肚子很疼 疼到咬牙站不来蜷缩在床的一角 我在想他的痛是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比我撑的还要辛苦 那让我痛一点吧 如果可以转移的话 我愿意替他承受所有 我不让自己好好吃饭 嗯 我知道我看起来很不好
接到了电话 “医生说他情况不是很好 可能 没有几个礼拜了”妈妈电话里的这句话一直在脑海里很清晰的在脑子里面循环 循环。我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我哽咽着说我明天就回去 终于清晰了一点 或者 我终于不再逃避。
我陪他去医院打针 去的很早 在医院陪他散步 他跟我说不用瞒着他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说多想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他说你还年轻 以后得路还很长很长 他说放心不下我 他说“你不像你妹妹 她比较乐观 你还年轻 以后有很多的路要走 ” 他没生病前就叫我去看心理医生 他知道的 我的心理不健康 嗯我也知道的 所以我一直在治愈自己啊。并没有伤害到别人。
他以我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 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 吊瓶慢慢开始增加 从三四瓶的量到五六瓶 止痛针止痛药的剂量多很多 他疼的时候我忍住不哭 每一次找医生我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忽然有一天看到他那么痛 出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我在他看不到的楼梯转角崩溃等我哭了 崩了太久的神经就跟断了一样 其他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太多的人在医院哭 第三层的肿瘤科三个大字如此显眼。
冬天仿佛感受不到寒冷 他已经没办法自由行动了 稍微走一下都费力了 需要我们扶着 因为腿肿了 腹积水 很痛。只能办理入院手续。他不喜欢待在医院里 病房里面。有时候中午有太阳的话我帮他搬来一张靠背椅放医院的走廊 扶他去晒晒太阳。每天打药水 他完全感受不到饿 我一天好像要问他好多遍要不要吃这个或者那个 可是他总是嫌我烦。嗯。
医生建议打人血白蛋白 五百多一小瓶 大概是50ml 已经打了几瓶 可以暂时减轻一些疼痛。他跟我说叫妈妈不用浪费钱了 他说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可是我宁愿相信有奇迹的 因为医生每一次的跟我们说一个时间我都害怕 可是他都坚持过来了。所以那时候我愿意相信奇迹。
在医院呆的久了 那时候总是听到走廊里的哭声 撕心裂肺。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又离开了一个生命。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敬畏生命的吧 我不断地在思考关于生命。我看过隔壁病床的老爷爷病情恶化 转病房 用氧气罐的时候 他的老伴一直陪同着。也看到其他的老人家生病 儿女在医院争执谁陪同的问题 一直吵 老人寒心的情景。 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流泪的场景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医生说建议什么药物 他二话不说就去交钱 但是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妻子因为生病慢慢更加严重的模样 他着急 但是病魔一天一天的让人更加绝望。 某天 医院的走廊又是一阵哭声 听说其他病房的一个女孩子 二十多岁的年纪 读的一所不错的大学 适当的年龄也刚好交了男朋友 可惜年纪轻轻就得白血病 去了很多城市医治 家里花了很多钱 可惜还是没有办法挽救。她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多悲哀。她的老奶奶跪在病床前哭的快要晕倒。
2016年 我19岁 我突然不懂为什么人们要经历生老病死。凭什么要经历这些。
2016年12月他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曾经跟我说的太痛了 想解脱。他终于解脱了。可是 活着的人余生都痛苦着的吧。他们帮他盖上了白色的布 我抓着他的手 我想抓住些什么 眼眶已经模糊了 我跪着 我只知道我很痛苦 我心里默念着可不可以不要带走他。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就算我还有妈妈 还有我的工作朋友 但是我唯一的想法 就是想抛下人世间的所有 去死。
我知道对你来说是解脱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们 我知道你很努力的想留下来 我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放开 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真的。
看着他被送去殡仪馆 被火化 跪着送他入土 修起坟墓 我感到很冷。他从一个对我唠唠叨叨的爸爸 变成一个孤零零的墓碑 永远的待在那儿了。那个无微不至照顾我长大的人 没了 我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就算时隔一年 也是一直哭着敲下这些话。他离开以后 我可以一个人睡 一个人走夜路 我就突然间什么都不怕了 有时候也突然恍惚 人来人往间突然想打电话给他说说话。恍然后知后觉那个电话已成空号。这一年多哭过很多次 有时候想起来一些事情我就躲进洗手间压抑着声音哭完洗把脸继续没事人一样继续工作。失眠很严重了 痘痘也加重了 大姨妈也几个月来一次 买一些药控制。但有依赖性 没办法再继续吃。
17年失眠掉头发很严重 噩梦不断 吃药 后来我觉得我出现幻觉了 睡觉梦到一个手抓着脚 惊醒 开灯。 再也没睡着。 满头大汗。 第二个梦是梦里一双手从后面勒住我的脖子 我没有挣扎 呼吸越来越难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快不能呼吸 我知道梦里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嗯身体也是一样的反应 然后没死成 因为醒了 但是我的身体动不了 呼吸忽然就缓过来了 手指只能动弹了一下 浑身无力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是几点 外面的路灯透过窗还能照进房间 我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三个梦是一张脸 瞳孔很吓人 然后越凑近我的脸越来越贴近了 但是这个最让我恐惧我梦里不停在喊着爸爸爸爸不断地喊 但是我觉得我醒不来 挣扎了很久终于醒了我是真的喊了爸爸 开灯时间是凌晨四点多 满头大汗再也没睡着 后来的梦境大多是掉下深渊 这个比较频繁 我在想是不是爸爸保佑了我 让我从那张脸的噩梦后就没有再做这种梦的了 身体跟梦里是一样的反应。我突然想梦里如果死亡是不是身体也是一样吧这种。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是如果没醒就会停止的 因为呼吸困难。 甚至我还有点解脱的感觉。 我太累了。某个时刻。
我曾经在百度上面搜索自杀 百度上面显示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不完美 我们仍可治愈自己” 后来的我 一直牢牢记得这句话。也一直去治愈自己。 拿刀割过手 密密麻麻的刀割 说实话越疼我越觉得好受些 也想过是不是八楼天台一跃而下就解脱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 我跟不同的人交流 但不会谈论关于他的任何 只是自己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一个人飘荡着 去看心理类的书 后来没有在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了 也听的进去很多话。一段时间依然会崩溃 但哭的时候不打扰任何人 我都会消化好自己的情绪 我似乎好了 又或者一直没好。
生命的病态 某一刻 可能 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