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是早年在岭南照的,文章亦为2013年写)
南国,如果进入村落,最多见的当是古榕,我所在的穆北,便有十几株。
穆北村坐西向东,依山而建,村子的外围便是南北走向的宽阔场坝,一排排老榕从南朝北一字排开!一株株或挺或卧、遮天敝日、绿意浓绸,倚老卖老地坐享着流年!榕树下一顺溜躺着三五方正的池塘,乃此开门见水,取意风水之吉!
如果是往前一百年,想来此村应是典型的岭南特色。村里有很多弄巷,坐西向东,每巷的出口俱有石垒的门作防护,如今能看到的止一二处,门厚过尺余,高止过头顶,日渐风化的黄砂岩托着低矮的旧墙,破败的一塌糊涂,偶尔有一些艾草,从墙头即兴地爬出,作愁思的展望!旧巷的名字取的极好:积庆里、积福里、积禄里、积寿里,兴隆里、德庆里,同心里、同德里……
老辈们修村要考虑的很多,风水、山势、排水、防火、防盗诸之等等,这是整村的规划(三水的大旗头古村,保存尚好,去那里,能见着老辈人的智慧)。现如今老宅基本拆光,只有树下一排排长条石,还古感着当日旧村的规模和气量。今村人当赶着今代人的时尚,将房子修的参差不齐、高矮不均,外墙上的磁砖更是五花八门、各弄性情。想来我等都是关起门来大义凛然地各家过活,好好的一个村,只好在今日拆明日建的进程中,将旧时的风物粉碎的了无踪影,谁又能猜忆当年的村风当年的古训当年的繁极和沉厚!
幸甚,古榕依然健在,且老出了份量,现如今更要大势所驱地向着老而又古的年轮挺进,体格大的多几人合抱不来,枝体繁的不时要有人砍手剁臂。围在基台上的水泥,因根的倔强而冰裂,张着碗大的口子;虬根从地下爬出,又抽身返回、沉吸着大地;有的从地底下便开始分枝,霸道地占据着周围的场地,将欲望之手斜伸向无畏的上空;有的天生美髯,枝下挂满长过三尺、随风恣意的胡子。风咋起时,衬着头顶的树叶,吹起一树抖擞的放荡!有心人在树下摆滩,见一美髯碍着他的生计,便将两条长长的美髯给打了一个活结!
风华物年,我每日里早出晚归,必从树下走过。偶尔不急着赶路时,总爱选几株老之又老的古榕,清宁地站在树下,仰着头作天望的呆痴!光影常从参天的树缝里投下来,苍翠大气之不胜磅薄!那些住在树上的鸣鸟,想来,当是它等理想的天空之城!
日守天夜守月,经风经雨经年老!老榕,偶轻声地问一声:或者我称你作树先生,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