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一、高二的端午前后,我们几个同校的好友都会相约去看望初中老师,好借此来缅怀那段美好的时光。毕业再入故校,本就心情复杂。再见熟悉的人,难免喜悦感激不胜言表。所谈不过日常,所说不过学习压力,神奇的是跟他们一讲完,就觉得那些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在逐渐消失,留下一身轻快。
相聚的时间在话语间躲过了察觉,一整块一整块的消逝,匆匆话别已到黄昏。湛蓝的空中浮着几片云,不断变幻着形状,就像变幻莫测的心情,多的又是对往日的眷恋和未来的期许。
逐渐西沉的太阳给大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送我去车站的仲毅也收起了平日的沉稳,摘下路边的蒲公英凑到嘴边不断吹散。这样孩子气的他在初中之后甚少见到了,好像在追忆中我们也不约而同的卸下了长大的枷锁,回到了那些轻松自在嬉闹的时间里。由一人引发的战争很快转化为互斗,谁也不肯让步,于是吹向对方的蒲公英不断飘落在头发里、肩膀上。
所以这场争斗还是以我头发长为输。
快到车站的时候,有个小摊卖着粽子。仲毅说,买几个路上吃。粽子是买了,可是在回家之后才吃的。本来也没对路边的粽子抱有多大的希望,可是在吃的时候发现是真的好吃。也没放什么特殊的原料,甚至放的都没有超市里的丰富,可就是好吃。
那一路上不断吹散的蒲公英和意料之喜的粽子,成了端午节的特别的记忆。甚至现在想起仲毅来,还是与飘散的蒲公英联系在一起。
我想,那个画面一定会在我的脑海中停留很久很久。
(二)
和仲毅的认识与别的同学没有什么分别,都是一个班,而我们同班了近七年。
初中的时候他是班长,是老师的一把手,也是班级第一,常居年级前十。年轻的时候太看重成绩和排名,以为得第一就是优秀第二就是落败。我自然而然的就把他列为了竞争对手和学习榜样,可惜我超过他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怜。
到了高中,在充满竞争的高压环境下,我时不时陷入情绪的漩涡。找不到学习的动力,觉得一切为了高考的训练充满着荒唐与可笑。我试图逃避换来的却是惨不忍睹和无比可怜的分数。我开始怀疑和否定自己,甚至讨厌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我感到无比的煎熬,明明内心不认同但又不得不去做的事都让我感到厌恶。
也是一次课间和他的闲谈,让我发觉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厌恶。只是他们厌恶归厌恶学习归学习。这让我发自内心的敬佩。
长时间的同学使我们互相了解,相处越久,越能体会到我和他灵魂的相似。
我们都向往有选择的自由,我们都擅长掩饰自己极强的好胜心,我们都喜欢用无视来避免争端。我们用远离来维持美好,我们装作对一切都无所谓,只是怕一旦开始靠近,结果一定不会开心。
我从不相信日久会生情,真合不来的人关一起多久都是陌生人,可那些隐藏在迥异外表下相似的东西,会随着时间慢慢靠近,这是友情最妙的一点。
我们关心支持着彼此,以一种淡漠的方式。
(三)
清明节的时候,仲毅和朋友一起来郑州。
得知他要来的消息,我开心了许久。
他比我寒假见到的又圆了许多,可能是学校的日子过的确实安逸。虽然他在高中就已经发胖了,不过比起现在那会简直是清瘦。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谈论政治和足球,喜欢家国为大,喜欢说一些我参与不了的话题。不过比起以前的滔滔不绝,现在只能说是照顾我了。
我们一行四人吃吃喝喝玩玩,也去方特玩了海盗船和鬼屋,也找了胡辣汤却吃了碗汤面。也曾旧事重提调侃某人重色轻友,羡慕某人恋爱美满。
这两天的奢侈像是跟平时小心翼翼的借过来似得,一到点就得归还。走之前的晚上,我们在街边和着彩虹灯迈着小步子走着,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慢一些似得。
就像是以前晚自习下课,也是几个好友一同迈着步子走着,不过那会是短暂的解脱而现在是眼前的分别。
所说的一些话也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最后说的:“寒假再见”。
以为相见能讲很多话,其实还是匆匆忙忙。
我们都越来越匆忙,忙到连时有时无的问候都只剩寒暄。不再休闲的坐到对面,细语品茶酒。我们都习惯了打诨吐槽,却将磨难独自在夜里吞咽。岁月模糊了一些事,尽管那些事在当时看来无比重要清晰。
或许对岁月的回忆远比我们当时一起经历的更加美好。
而我,也不愿就此忘记。
那个在淡橘色阳光下,吹着蒲公英飘着粽香的画面。
风吹散蒲公英,留下一地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