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繁华落尽终是一场空

现代物理有种种设想,其中有平行宇宙的提法,认为宇宙不唯一,是由很多个宇宙以既平行又立体的形式存在着。简单说,就是这个宇宙有多少个世界,同时就有多少个你——每个世界内都有一个相似的你。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生存着,生活轨迹大体相同。

其实,在同一个世界里,相像的人也很多。也许是我们分析的不够细心,所以乍一看觉得相似度极高。譬如双胞胎,外人往往很难区分,但孩子的父母等亲近者则极易分辨,甚至会觉得两者根本不相像。

在唐诗作者中,我们有时会觉得李贺和李商隐比较相像,又或者韦应物和元稹、韦庄三者比较接近。他们或是生平时间接近,或是才情难分高下,给人以齐头并进之感。但只要细细品味,终究还是不同。比如李贺总是喜欢瑰丽的想象--“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李商隐则是一首首无题诗。韦应物的风景诗写得棒--“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元稹则是渣男与深情并具--“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韦庄则咏史诗相当出色。

公元887年,已经52岁的韦庄到金陵(今南京)上元县,目睹山河破碎、藩镇割据,不由感慨万端,写下《上元县》一诗:

南朝三十六英雄,角逐兴亡尽此中。

有国有家皆是梦,为龙为虎亦成空。

残花旧宅悲江令,落日青山吊谢公。

止竟霸图何物在,石麟无主卧秋风。

诗意倒也通俗,大意是当年的南朝英雄,经历角逐兴亡后都长眠于此。无论是立国伟业者还是盖世英雄,最终都是梦、都成空。这眼前的残花旧宅,令江淹伤悲;这落日青山,连谢安都生发凭吊之心。皇图霸业到最后究竟还能留有什么?只有那威风的石麒麟仆卧在野草中。

现实境况总为诗人们提供素材。唐朝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影响深远,生于此际的诗人们自然写下行行血泪,而其后百余年内亦时时有人或触景、或闻听传说而写下感伤的诗行。好不容易世道得以短暂安宁,历史的脚步却已来到唐末--连“衰”也做不到了,就要遍历“成败坏空”了,终究做了一个了结。于是黄巢起义来了,给生于此际的诗人们以最直接的现实题材。

一场“安史之乱”,一场黄巢起义,多少唐诗都与它们相勾连!

诗中的“有国有家皆是梦,为龙为虎亦成空”,让人想到了宋代王安石的“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谈笑中”。一方是万般皆空,一方是君臣相宜,倒可相做比较。结尾的“止竟霸图何物在”,让人想到了电影《笑傲江湖》中的“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的背景乐,这两句倒是主旨一致--繁华落尽终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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