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受小美邀请,去了一趟她家。
小美是我同事,我们同一年进的单位,当时住在一起。自从她生下小孩,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周内接到电话,说好久没聚了,周末去她们家好好放松一下。
我们一起进单位时,她长相最一般,最不会搭配衣服,笑点和哭点最低,所以最low。
周末去她家,她老公正在做饭,她抱着小孩,在院子里笑着等我。结婚后,他和她在郊区买了一座小院,不是别墅也不是古宅,是一座很小的挨着很多村民的小院。村子里有很多树,树中间夹着一条香香的巷子,她们就在巷子的某一点上。她爱在小院里洗衣服晒尿布,洗菜侍弄花卉,爱把树枝折断插进玻璃花瓶。她爱她的小院,也爱上下班时长长的路途。为了上下班,她们买了辆车。周末在家像是度假,周内上班像是进城。这头是家,那头是工作,长长的距离,切断了它们之间的黏糊劲儿。
晚饭后,哄睡了小孩,她一边和我天南地北的聊天,一边给脸上拍水。她眯着眼睛,微仰着头,轻轻地说话,轻轻地拍水,带着笑意,真是自自然然、坦坦荡荡的生活。
说完单位的八卦,她跟我说起林肯。
不爱种地,天生的;很会说话,也是天生的;痴爱读书,随着兴趣不断学习,所以成了总统。其实那不是伟大,那是一种生活,活着活着就成了总统,不是拼命努力的成了总统。
她们家的卧室里开着暗淡的灯光,我静默地听着,我没有听见尿布、孩子不睡觉、锅碗等词儿,我听见的是林肯。
“你怎么想到买《林肯传》了?”她是爱买书的,这众所周知。
“不是新买的,最近没买书,是他的(人家老公,英语专业),他大学时读的。”
“不会是英文原著吧。”
“为什么不是,又不难。什么hog, ham不知道,大意总还是读得懂得。大学四、六级是白考的呀?”
我想起,我借人家的《追忆似水年华》的第一部还没有还呢。那上面,写满了心得和注解,我甚至就是为了看她的心得才借的那本书。
第二日中午,我们在院子里打球。她技术一般,但她气势很强。打球时敛声屏气,全神贯注,歇的时候,点评归纳,神采飞扬。
Low姑娘没有什么完美逆袭或华丽转身,她只是真实的生活着,她会给你这样一种感觉:你看不到绿色盎然,但是你闻得到空气清新。
读《林肯传》是种生活,看八卦新闻也是种生活;打球跑步是种生活,打王者荣耀也是种生活;总是神采飞扬、自信满满是种生活,总是困乏无力、哈欠连天也是种生活。有人说,生活可以将就,生活也可以讲究。你选择怎样的心态生活,生活便回报你什么,正是:活着活着就成了总统,而不是拼了命的才成了总统。
我们身边不乏无精打采的白领,不乏颓废迷茫的学生,不乏掉落于琐碎而聒聒噪噪的家庭主妇,但是生活苦逼的样子是谁给它贴的面膜,真正的生活家能给让生活充满新鲜的味道。
小严就是一个正宗的家庭主妇。但是她懂美容,精通PS,会开车,一个下午就能写出精细的文案。
有一段时间,她戴着戒指,穿着高跟鞋,笑盈盈的与我们聚餐、美容。而有一段时间,她一身运动衣,没有任何配饰。有一段时间,她好像消失了,又有一段时间,她好像复活了。我结婚时,大家给我说婚戒也就结婚用用,婚后洗锅带孩子,根本不方便,有一个就行了,什么样的也就无所谓了。而她却不这样认为:
女人也是人啊,天天洗锅就没意思了。我和先生约定,要给我假期,免去一些家务,好让我出去和大家在一起。我既要戴上戒指做活色生香的女人,也要卸下妆容做体贴温柔的妻子。佩戴在女人身上的东西呀,都是无声的语言,尤其婚戒,更不能马虎,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唯一最爱的那一款。
这个家庭主妇的书房,是她的秘密基地,我们一般是不被允许进去的。当我们需要上交手写体的文稿时,就会巴巴的求她去。她会根据我们的需要选择纸张,还有相应粗细的笔。然后说一句:本人小气!房内之物,概不外借。
她的书房内,不仅是她爱看的各种书籍,纸张和笔,还有她写的一幅幅钢笔书法。尤其是丰子恺的那句: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字体清秀养眼,宛如一株株袅袅荷花,正开在清爽的夏日,让人顿生安静淡泊之气。
她最爱的那一款钢笔:淡蓝色,特细,英雄牌,每次用完都放在那盒录音带上,我想大多数朋友都真有心偷了去。
李嘉诚说:“发光并非太阳的专利,你也可以发光。”有些人,并非大富大贵,却光辉满满,能照亮身边的人。
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就是花不同于叶,是云不同于泥,是海不同于河。
大学时候,有一个农村来的同学,家境和外貌实在“乏善可陈”,但不同的就是他的生活态度。大家都在追剧、打游戏、谈恋爱和翘课,他兴致勃勃地上每一堂课。不知道他心底有没有嘲笑我们浪费青春的时光,但我们私底下都叫他傻瓜。“傻瓜上课去了,”“傻瓜又自习去了,”“傻瓜去图书馆了”等等。
后来老师让我们上交一份编程作业。我们骂完挨千刀的老师,求助各路大侠,交上去了一份自己都不懂得作业。傻瓜真正写了一份程序,当然,除了他,没人看得懂。但他像是着了魔,屡次请教老师,最后竟然经过测试,成了我们学校管理学生的软件之一,他命名它为WATER-SHED。我们一边被他深深震撼,一边又在读《十年一品温如言》、《微微一笑很倾城》等等。而他把《Essential C ++》,《C++Primer》,《Effective C++》等看了个遍,然后不断地烦那个老师。毕业时,老师问他,你要读研究生吗?当他从老师那里毕业时,就成了工程师,而我们还不断地寻找方向,刷新自己。
这似乎是一个励志的故事,他似乎也有些拼命。但是他读编程书籍,和我们读小说一样,都读到了乐趣。然而他活着活着就成了工程师,而我们呢?
再后来,我们天南地北工作了,我屡次想到他。我一遍又一遍的感觉我们才是真正的傻瓜。我特意去网上查了WATER-SHED——分水岭。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爱好的东西,所以人生自此分明。
也许生活是一地鸡毛,零零碎碎,但这并不是人可以虚与委蛇苟且度日的借口。在千万层绿叶中也有花开姹紫嫣红千娇百媚,在千万种漂浮里也有云飞洒脱自如舒卷随心,在千万滴水中也有海起波澜壮阔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