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从哪里?我要去哪里?”这是西方哲学的三大终极问题。余晖一直认为像自己这种纯正的典型宅男,能躺着就坚决不会坐着,思考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然而当这三个源自人类意识深处对本源的思索的问题在心头冒起来,余晖的意识逐渐回归,他逐渐从昏迷中缓缓苏醒过来。
脑子里依然是一片混沌和光怪陆离,只是隐约记起自己似乎在博物馆的展台上看到一块灵犬玉石雕刻,材质跟自己一直佩戴的平安扣颇为相似,然后白光闪过他便昏迷过去。
好好在家宅着不美滋滋吗?还是家里的空调不够凉快所以去博物馆装文艺其实是蹭个中央空调?余晖心里已经开始吐槽自己当时的这个决定。
糟了……我这是昏迷了多久?停工那么多天,老板会不会已经把自己的卡座搬空然后请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女生来取代自己的位置了?
家里好像还有半锅米汤还没喝,也不知道是不是馊掉了……
馊掉的米汤,是先变成米醋,还是先变成白酒?
杜康是不是这样才发明了白酒的?
单身狗就是好啊,昏迷了也没人在意。
余晖的思维像极了脱缰的野马,在脑子里肆意奔腾,从小学暗恋的女生,到狗窝里精心封在亚克力盒子里面的高达手办,再到还没完结的秋季新番,还有那场下个月的漫展,各种思绪像是蜂拥而至的蚂蚁一般,在脑海里散漫开去。
“大郎啊,你都躺了一个月了,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忽然耳边响起清脆中带着十分疲惫的呢喃声,以余晖多年阅番无数的经历判断,这声音的主人绝对不超15岁。
嗯,还蛮好听的,啥时候医院的护士都那么温柔了?余晖心里暗道。
不对!这剧本不对!
余晖忽然想起历史书上九百多年前那位被喊做大郎的可怜人。
不不不,小姐姐一定是拿错剧本了。
余晖心里暗呼不妙。
忽然唇边传来异样的触感,一勺苦涩之中又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味的液体从牙缝间被灌了进去!
这剧情的发展过于真实乃至无法逆转吗?
余晖心头大急,如果是cos的话,不是应该喂白开水或者快乐水的吗?
啥时候玩cos玩得那么逼真呢?
试图挣扎,然四肢却完全不听使唤一般。
“大郎,又该喝药了。喝完便快点好起来吧。”
依然是那把女声,平缓中带着几分亲近。
然原本颇为好听的嗓音在余晖耳边却毛骨悚然。
老天啊,不带这样玩儿的……
虽然很不愿意,然而周身的遭遇和多年网文熏陶的积累已经很清晰地告知他一个事实:
他,余晖,一条在社会底层的工科搬砖狗,一位混迹二次元的自封王者,一只资深的死宅男,一名手办藏品无数的胶男,特喵的穿越了!
内心是崩溃的,浑身上下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分毫。
连两片眼帘子都似若被缝了起来一般,一丝光都无法透入。
又一口药水从牙缝间被灌入,手势相当的纯熟。
这,这剧情发展,大不妙!
那个被称为“大郎”的男人,是喝了几口就凉透了的?
余晖脑海中蹦出这个史诗级的无厘头问题,却苦思不得答案。
情急之下,原本似乎重若千斤怎么也睁不开的眼帘猛地睁开。
一片白光射入眼帘,整个视野在一片模糊中逐渐变得清晰。
“啊,大郎你真醒了?房叔果然没骗我。”
惊喜万分的女声再次响起。
余晖努力挣扎着,勉强把视线聚焦在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团轻轻晃动的黄色的色块,映入眼帘,然而啥也看不清。
嗬嗬……余晖尝试着发出声音,然而声带似乎被美杜莎的凝视石化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女声继续响起,“大郎别急,醒来就好了,来,把这药喝了吧,可贵了。”
咕咕咕……被迫营业的喉咙被灌入苦涩之余又带着难以形容的腥臭味的药液。
这次真的药丸……余晖心底冒出这两个字。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还想挣扎一下的意识再次陷入昏迷。
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余晖只是苦涩的想着,大概,也许,这可能就是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吧。
史书只会有一行字,某晖,穿越者,穿越当日卒,死于服毒。
……
喔喔喔喔~~~
一声声嘹亮的鸡鸣把余晖唤醒,猛地睁开眼睛。
清晰的视野回归,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几条粗壮的横梁交叉搭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支架,支撑着顶部的瓦片。
一束阳光从瓦片中间夹着的透光瓦片投射进屋子里,空气中漂浮的浮尘在阳光的照射下,在轻轻盘旋游走,如同深海里面的鱼儿。
没凉凉?
余晖依然没办法挪动四肢,却可以感受得到它们的存在。
四肢健全,除了不能动一直瘫在床上。
这波不知道算亏还是不算亏了,好歹还活着。
余晖默默在心底嘀咕。
脖子硬得像被人把脑壳固定在架子上,连转动一丢丢角度都办不到,自然也无法打量周身的一切了。
嗯……似乎某处也是健全的,余晖略微感受了一下,最终给出这样的结论。
现在的情况是:活着,男的,有瓦遮头,还有个女人照顾。
然鹅并没有什么用啊。
余晖作为一个资深死宅男,曾经的梦想是躺着,有个漂亮的小姐姐或者小妹妹照顾自己。
现在一切都似乎实现了,只是余晖宁可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开始想念随时有快乐水,有二次元新番,还有数不清的漫展和coser的日子了。
心情像是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的。
不过他很快就没时间表达对逝去日子和热爱的忧郁了。
吱呀的开门声,然后是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依然是那苦涩中带着难以形容的腥臭味的药液入口。
“难喝死了……”无法动弹的余晖被药液灌得嗷嗷叫,仿佛喝了一吨这种恶心的药液之后,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吐槽。
“哇,房叔的药真管用,大郎你那么快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耳边依然是那个令人鸡皮疙瘩都要掉落一地的“大郎”,不过此时的余晖倒是有点认命地张着嘴巴,像是条溺水的鱼。
一颗小小的甜甜的丸子被塞进余晖的舌根下,丝丝缕缕释放出来的甜味一点点驱散了嘴巴里面的恶臭。
余晖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却不防耳边又是那个清脆的,内容却是令人害怕的声音:“房叔说了,大郎你再喝个七天大概就可以不用喝了。”
七天!
要不是此时根本动弹不得,余晖甚至想逃跑。
一条热毛巾轻轻递过来,在余晖那喝完药液被憋得满头大汗的额头上抹去汗水。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皎洁的手掌,修长,白皙,想必这只手的主人应该也不会太难看吧。
余晖心底暗地里嘀咕着,想了想开口道:“我这是怎么了?”
声音沙哑得像是几十天没喝过水的沙漠里的旅人一般。
那只手掌手背贴着余晖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了,房叔说大郎你可能会失忆。”
什么情况?余晖刚想开口,女声却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忘了也好啊,少点烦恼。人啊,总是自找烦恼。”
……你的内心戏也太充足乃至藏不住是么?余晖腹诽道。
不过形势比人强,此刻作为一名伤残人士,就要有伤残人士的觉悟,万一这位小姐姐一不开心给自己喝的那东西加点料呢?
余晖琢磨了下,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谁?”
此言一出,女声就不乐意了。
“我谁?呵……”
一听这女的生气了,余晖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真记不起了。”
唉……一声长叹之后沉寂了下来。
然后女声缓缓道:“大郎啊,你失忆了,我不怪你……”
得~看来是埋怨上了。余晖心头暗道,不过多年老宅男,宫斗剧不看,各种里番外传都有涉猎,好歹是勉强接住了。
“是我不好,不过你可以跟我讲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余晖小声道歉,顺便把话题往一边引开了。
“你啊,下次别这样冒险可好?”女声又是半埋怨半劝说道,接着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余晖对当前这个世界一头雾水,却不妨碍他从对方口中得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做了多大的死。
一个刚完成觉醒的小毛孩,不知道从杂物堆中掏出一块星铭矽晶,黄色的,就试图吸收获取星铭技能。
吸收的过程不表,结果就是当前这个鬼模样,浑身经络完全被堵死,星池承受不住那块星铭矽晶的冲击直接炸开,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所以,我就已经是个废人了?”余晖万念俱灰的开口道。
女声沉默了良久才回应道:“房叔说了,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上天恩赐,你别多想。我会照顾你的。”
最后那几个字说得特别清晰,似乎在承诺什么,亦或者是在确认什么。
余晖呆呆地望着屋顶的横梁,脑子一片空白。
为啥别人穿越就是各种宝物秘籍,还有大佬相助,自己一不小心穿越了,却穿越到个废人身上。
虽然曾经也想过像个废人一样被人照顾着混喝等死,不过那个的前提是起码得扬名立万或者万贯家财以后,现在……
一想到现在的处境,余晖内心就只想崩溃,甚至想把自己催眠,万一醒来又是另一个格局呢?
“大郎,你……”女声又响起。
“别叫我大郎……听着大郎就像是个短命的鬼的名字……”余晖有气无力的说道。
“可是,你就是大郎啊,你……”女声似乎认定了这事。
“不,我拒绝。”余晖此时已经近乎万念俱灰,说话也直接了许多。
女声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我不喊你大郎,我喊你什么?”
“余晖!”余晖有些没气没力的把这两个字说出来。
“好的,大郎”女声回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