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海,一定是去看蔚蓝的海。海面上倒映着天空上的云,蓝色,洁白。在海上漂浮,听海浪拍打着我的身体,咸咸的海水在我的身体里流淌。我可能是一条鱼吧,可能这是我的命。他们说鱼终归是鱼,人终归是人。
我不知道哪一天,闯入了他的世界。那一刻我突然出现,被他撞倒昏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打着点滴,看着吊瓶里的水慢慢滴入我的身体,我开始害怕了,我想回归大海。我在哪儿?我不属于这里。我可不可以跟你走?我赤脚着脚丫悄无声息地坐上了他的侉子。他觉得我是碰瓷的,我依旧沉默。他把我一个人扔下了,可是我一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可能犹豫了,带上了我。
我终归是坐上了他的车,那个面容黝黑的胡子拉碴的男人。我看到他家里摆放着的全家福,我问他:“你想她吗?”他说:“不想。”我说的是:“你想她吗?”他沉默不语的扒拉开帘子,没有人说话,只留下帘子上贝壳互相击打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拿给我衣服和鞋子。他说那是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我穿上了那条黄色翠花长裙,看着电视里演的芭蕾舞,跟着旋转。电视里跳着芭蕾舞的女孩优美的舞姿旋转起,却有一个男孩儿偷偷的从窗户的透光处看了过来,一不小心,两个人的眼神对上。子豪这是也是这么看着她。
之后,在妈祖节的时候,我成为了他的人,也成为了归港的人。那一晚,我清醒的意识到了我是皈黎人,我有着我的秘密,我们族人秘密。那天晚上我仿佛被很多人阻拦着,我的眼前充斥着红色,我疯了似的回到了家,我的肩受了伤。我跑到了大海,我一下跃身大海。我只知道,大海给我疗伤。第二天的早上,我便听到了很多闲言碎语。我依旧在他的摊位上坐着,我只能沉默,我什么都不能说。他抱了抱我,他说相信我。我们回家。其实早就有人给他看了我跃身大海的照片,他很清楚的知道我是什么。我是鱼,不是人。可是后来呀,他说我不是什么,我就是小艺。
“在归港有着这样一个习俗。凡是出海的人,家里一定要留人。这样能给出海的人留个念想,能保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可这一次,他没有能回来。”
他还说,有的人一年都难捕一条大鱼。可有的人不用几天就捕捞了很多,一天甚至就是六条。可是每一条大鱼被捕捞上来,就有一个要消失的人。他们终归是没能回来。一条大鱼,一条人命。这些话都是他说给我听的。他的爸爸从海上消失了,警察都到了渔船上,三天后依旧是杳无音讯。在渔船上,我发现了族人佩戴的蓝宝石。我心痛的拿起了它,没有人能明白我的害怕和伤心。只是可能我们的命数就是如此。后来,我告诉他,如果他找不到我了,那么它一定能帮他找到我。大概没人知道蓝宝石就是我们族人的象征。
后来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我。只是我知道害人终害己。他们所捕捉的大鱼,就是我们皈黎人。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人,但是人就是想要捕捉我们。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恐怖过,我的同类被摆放在餐桌上。我甚至觉得他曾是那样的鲜活。但是摆在餐桌上,用各种调味料烹饪后的我仿佛看到了他的绝望,他的面容狰狞。那一天,就是我真正的成为归港的人。我才意识到,我们真的不同。人类终究是人类,而我算是什么呢?我可能是个怪物吧,我可能就是人们口中最肥美的食物。
我想大海,一定是神圣的。他会给我一个公平。可能最后的厮杀,不是我们和大海和平共处,就是大海吞噬了我们。从人类的进化来看,先是有了海生生物,后面再一步步慢慢进化为陆生生物。我们人是称为最有智慧最有灵魂的高级生物。可是听到海的咆哮,哪一次不是被吓得慌忙逃窜。人类是大海给的,要是想收回去,我想大海一定也能把我们带走。
在归港的人,通常有两个选择。大海和女人只能选择一样。你选择了我,但是我替你选择了大海。因为我想替你赎罪。在归港的人,哪一个不是沾染了大海的鲜血,在名利面前,可能大海已经不算什么了,只是一个工具。可能人类不需要他之后,也就会给他抛弃。但是你们要清楚,不是你们抛弃了大海,而是大海抛弃了你。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蔚蓝的大海了,我想再去看看。我想让你找到我,记住我。
我们终归要会告别的。4月2日的南海,我走了。希望你还能记住,我们曾有过的美好。说真的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到底是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还是你们人类。是我们长得过于肥美,具有商业价值,还是你们人内心的贪婪。
请再爱我一次吧。我要回归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