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考上大学,在城市里工作生活,结婚生子,扎下根。
二舅在小时候我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学神”的存在。
姥姥得病去世时,二舅才十几岁,跟着姥爷,以及大舅大舅嫂生活。
那个年代,一边放学回家放牛,一边学习可以从初小考上县城的高小,在一个村庄里绝对属于凤毛麟角。我们村就没有。
军校毕业,在部队工作数年,又专业到地方,在大连肉联厂做到厂长职务,高级工程师。
那应该是二舅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二舅与母亲感情深厚,联系密切。我上小学,二舅的来信是我或父亲读给母亲听。
母亲一听二舅要回来,很早就张罗着他爱吃的泥螺、猪肉、豆腐等平时我们一个月都吃不上的好东西。
二舅在年幼的我看来无论是穿着还是谈吐,一看就是城市里人,而且他还经常看英文的杂志、报纸。
隐隐约约的听见二舅会给母亲倾听他的家事,并且经常听见在房间睡觉的他大喊大叫,想被梦魇了一样。
一个故事,二舅读军校的时候,学校厨师长说他长的又黑又瘦,个子又不高,家是穷的叮当响的苏北农村,哪个女孩会看上他?
后来厨师长给二舅介绍了二舅妈,初中毕业的城市姑娘,家里一堆兄弟姊妹。
舅妈父亲很早病逝了,她与母亲一起照顾抚养弟弟妹妹。
二舅妈一辈子没有来过我们老家,也不知道苏北老家究竟是啥样。
舅妈的角度就是,那个年代太穷了,交通也不发达,路途遥远。从大连坐船到烟台,从烟台到青岛,再从青岛到南京,南京坐车到盐城,在从盐城到老家。
从母亲的角度,交通便利点,舅妈也没有来过呀,她就是看不起我们苏北农村人。
我大哥初中毕业后,去二舅工作的肉联厂去工作,后来又去修理厂学习了汽车维修。
他在大连呆了四五年,每次去都背着大米、玉米、鸡蛋去大连。
他觉得二舅帮舅妈家养着一大家子人,而对方根本看不起老家的亲戚,无论是他还是三姨家的哥哥,被各种嫌弃。
我在大二时去二舅家赖住了二十多天,为什么说赖住呢?
舅妈带着我去菜市场买海鲜时,话里话外说这些东西很贵的,平时他们都舍不得吃。好几次问我什么时候走,暑假不回家看看身体不好的母亲?
好在我心大,这些话一边耳朵听一边耳朵出。读大学时,父亲就是给300元一个月生活费,根本没有一点额外的钱去旅游,去别的城市看看。
暑假去舅舅家,我就想好好在大连游玩一下。
表哥带我转遍了大连著名的不收费的景点,二舅忙里偷空,在周末带我跟团去了抚顺。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能理解舅妈的心理。
她很早失业,40多岁得了家族遗传的糖尿病。家里就靠舅舅一个人工作挣钱。并且两边都是大家庭,一堆兄弟姊妹
二舅帮助苏北农村哥哥姐姐家的孩子,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额外的负担。
说她是小市民格局也罢,势利眼也行。
人是自己看上的,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
二舅在工作上能力出色,情商也是一流,对方稍微说个啥,他就能知道意思要点。
但在婚姻生活中却是一塌糊涂,觉得当年的自己眼瞎了,怎么找这个老婆?
一个男人的妻子就是他的缩影,男人的底牌就是看他娶的女人。
二舅错过了改革开放的大好机遇,每次回老家,县城同学,家族哥哥找他协商做个生意,他要么“嗯嗯”,要么不接招。
替表哥包办婚姻,娶了工厂里一个高中毕业的农村女孩。
扳着指头都可以想像一个从小在城市长大的男人,能跟一个农村女工生活到一起去吗?
离婚,卖房子,把年幼的儿子扔给父母后,表哥就跑了,很多年找不到人影。
二舅担负起抚养孙子的重任,等如养了一个儿子。从小学到高中亲自辅导功课,研究高考政策,研究生学校。
从农村考上大学在城市里生活,如果不升级自己认知的底层操作系统,觉察到内在的创伤对自己的影响,人很容易在不断重复自己的命运。
我有时想,是不是很小失去母亲的舅舅在他强势能干的丈母娘身上看见了姥姥的影子呢?
而且他也有能力挣脱一段痛苦不堪的婚姻,重新开始生活,而不是一直处于纠结抱怨自责的情绪中。
表哥离婚了,表妹结婚几年后也离婚了,单身一人生活。
二舅的晚年生活就是不断被啃的过程,拿着八九千的退休金,过着类似农村老头在城里打工的生活。
生病时都靠点外卖为生,直到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