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刀斋
看《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看到痛苦不堪,战栗残忍。假使从一开始就知道事件是如何发展,而你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它在眼前铺陈,对读者都是某种惨痛,更何况是剖白内心的当事人。
极致窥私的视角逼的你逃不开眼睛,一帧一帧的场景是戳记,直直冲到你眼前来,烙在视网膜上。
肚脐下方方正正的蝴蝶结、黄油油的灯光、纸白的小腿、无声地没入制服的眼泪、成为器皿的空洞的眼神……被折断的、嗅得到人心腐烂的味道。
这些成为可怕象征的词汇隐而不露,才惊心动魄。组成的画面像《素媛》里看到爸爸都会惨哭畏缩的小素媛,像《熔炉》里足以留下心理阴影的探出头的校长,越深望越骇人。
失控的譬喻,明明难堪却一意要写到准确。一面残酷一面裸露,剖开身体去取胆汁,五指紧捏蹂躏,榨取残存的清醒。在无数次的复演中,房思琪死去上千次了。
文字或许能稀释她一部分痛苦,注解是她无数次想要纠正过去抉择的抗议。
她不断地叩问为什么不是“我不要”,而是软弱如猫的“我不会”;为什么不是“你不可以”,而是“对不起”。想去纠正最开始的偏斜,幻想着在纸上写下,就可以删改当初的结局。
“我已经知道,联想、象征、隐喻,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她再也吃不下马卡龙——少女的酥胸。
“《百年孤独》,我只记得这句——如果他开始敲门,他就要一直敲下去。”
房思琪唯有不断用畸形的爱来裹藏丑陋,才能够勉力存息。强迫自己爱上侵害者,需要自行将其合理化。这扇门,她要一直敲下去。
房思琪有一张羊犊般的脸,在金色的油画相框里。她初始沉默,但渐渐有蝶从她的口腔中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