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不情愿地被朱四班主牵到勾栏。
我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安慰自己,事已至此,就活马当死马活吧。
虽然失明,我就权当是改变对生活的认知角度得了。反正我总比戚夫人幸运。她被吕婊砍去四肢,挖了眼睛,还丢到粪坑里,被叫做人猪。我也比袁崇焕幸运多了。他不仅被凌迟,至今还被奴才们骂呢。我特么的也服了。上帝这傻缺莫不是编程时痴呆了?设计的什么特磨的SB世界?
我一边嗅着街边卷煎饼和酸梅汤的味道,一边侧耳认真听各种叫卖声。
七转八转,听到了唱曲儿,插科打诨,还有独属于市井小民低低俗的吵骂欢笑声,
心里感慨生活的新鲜热辣。
细细侦辨,一个勾栏伙计正在招揽客人:请请!一会儿有《调风月》,本班名花旦常之华唱的。然后是《刘耍和》端的好看!赶散易得,难得的妆哈!晚了无座!紧着您呐!”推测是见到了姓朱的,带两分讶异道:“您老人家回来了,哟,正主来了这是!”
我肚里暗骂,特么的老子流年不利,现在稀里糊涂的又成了接盘侠。真倒霉。莫非我家祖坟该挪挪?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如同被牵的二哈一样只好任人割宰。
待得回过神儿来,估计已经到了一个内堂。耳边都是:“翩姑娘珍重身子。咱们班生意零落,也没几个能唱。还要仰仗班主和姑娘唱着,再有咱们一年饭吃。”,“哟,班主带谢天机回来了。要我说,你虽不---这个---十分好看,要配他么,也。。。富余了。真是一朵好花插在狗屎里!”“王留,就你嘴大,休多嘴了也!”--又听一个娘娘腔柔声说:“马上咱们出场了。已经等不得了。赶紧去妆扮吧。”-----这时听朱班主嗯了一声,然后说:“表妹,人我带来了。你们说开吧。待我唱完给你作主。”
我正力图搞清状况,怎奈我已经没了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只好说:“这个。我。。。我是冤枉的,我其实不是我,我是刚接手---”我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我又挨了一个嘴巴。
我也顾不上回味脸上的胭脂香,只记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只那妇人假哭道:“你个杀千刀的,那天骗我说做法事催姻缘,把奴迷晕了,要了奴身体,如今有了身,我是没脸活了------”
我一边捂着脸,一边想起就算穿越了老子也整天被人打,不禁老羞成怒:“妈的!老子也不想活了,老子现在看也看不见,还整天被打,人人都欺负老子,老子也活够了。咱们同归于尽吧。一起死了得了。说着往前一扑,抱住她。”哪儿有楼,我要跳楼!“ 有人骂说“你这算命佬真好笑,上了人家还不认。让你娶个老婆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我说:“那我给你。买一送一!便宜你了!”“你丫有病吧?你做出的孩子,怎能让别人去养?终归是不会和我一条心的。我才不干。”
人们七手八脚的分开我手。把我劝坐下。有个老爷子的声口说道:“照我老头子看,谢老弟虽然看不见,但也是行走江湖,和咱们一样是下九流。正是一气相通。翩姑娘既有了。我看你们就一起打伙过日子吧。”
朱班主又走过来,这人脚步声很轻,估计唱戏走台步练的。“师你说的是。谢先生既然是算命的,这就麻烦您挑个黄道吉日,和我表妹成亲。不然肚子大了,须不好看。总不能让孩子没爹吧。你眼睛不方便,从此也有人照看。以后有了小孩子,他还能领着你出去算卦。你先前的对错,也就不必管了。”
我心中盘算一下,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就说了一句话。
就是:“我倒插门儿行不?”
翩姑娘说:”插你妹!这一班子十来张嘴一天就吃两顿稀饭咸菜,唱戏行头坏了都没钱修没钱换。住的快人摞人了。你不是赁着一间狗窝呢吗?我嫁狗随狗,就去你狗窝吧。”
班主说:“表妹,现在未显怀,还唱得戏。再说你分娩他这样子,怎么照看你?我如何放心?”
这时候,我听见闯见一批人来。听着屋子里人瞬间石化压抑的气氛,就知道不是好事儿。
但听来人是很有礼貌的:“朱老板,我们杀二爷说了,怕您老忘记欠我们的债,特地叫我们过来叮嘱一声。否则到时侯,可别不好相见,坏了交情。”
班主说:“崔爷有心,二爷有心。七天之后,一定如数奉还。”
那姓崔的怪笑说:“马五,连本带息,现在是多少了?七天之后是多少?”
一阵算盘劈里啪啦在响。“崔哥,九出十三归,现在已经是九十两银子。七天之后,是二百两银子。”
这边人窃窃私语。然后是一片难堪的沉默。
只听朱老板说:“知道了。崔爷和众爷们儿慢走。现下还要讨生活赚钱,不留各位喝茶了。”
“好说。”
听得流氓们去远无声。
朱班主师父咳了一声:“这帮放回回债的,个个都是吸血的。咱们这回。。。”
然后是王留的声音:“现在收入这么少,隔壁勾栏又抢了咱们生意,别说二百两,二十两我们也还不起。可恨咱们逃的路也没有,这次怕是大家要一起死了。”
一个女子说:“照我说,咱们现在就一条路了。”
“快说”
“去找已斋先生,让他把窦娥冤给咱们演两天。那时多收座钱,想来还有一线生机。”
耳听一人笑道:“我已然来了。”
娘娘腔声音里透出喜悦:“关先生来了!”
只听朱班主叫说:“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