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野菜
行走在校园的甬道上,两边的植物园里有一抹娇嫩的绿色吸引了我的目光,走近细看原来是婆婆丁和小根蒜。从泥土间奋力挣扎而出,细细嫩嫩的茎叶,带着一抹初春的骄傲和娇羞,迎着和煦的春风,轻轻地摆动柔嫩的身姿。我贪恋这份早春的绿色,眸光久久不肯离去。
我恋的不仅仅是这份盎然的春意,更恋那春季里挖野菜的小女孩。
那时很小五六岁的年纪,足迹却踏遍了故乡的平地和山峦,涉水江河与溪流。妈妈怎么那么放心,让她的幺女自己一个人去游历故乡的山河?
每当春天来临时,我就会独自在明媚的春光里,挎着竹篮子,手拿一把小铲刀,来到老屋后的山坡上,在依旧衰败的荒草丛中,像探寻宝物一样寻找春天的第一抹绿色。当眼尖的我看到枯草中的绿色时,会快速的弯下身子,用铲刀将野菜周围的荒草铲除,再一刀深挖下去。那个小小的人啊,人小手小力气更小,将铲刀插到土里,整个身子都随着铲刀向下挖掘的姿态向下压去,用尽所有的气力觉得可以将小根蒜铲出来了,就停止了下压,开始用尽力气压住手柄,将铲刀撅起,然后小根蒜和着一大坨泥被我掀了起来。这时将泥土抓在手里用力的拍打,土块松散了,再将小根蒜一棵一棵的捡起来放到篮子里。就这样不知疲倦的一挖就是一下午。
越挖越有经验,开始转移到大地里,那里的土地松软,泥土因有肥料的关系,野菜长的都很肥嫩,关键是好挖。一开始挖没有经验,一铲子下去浅的话菜就被齐齐的切断,小根蒜没了大脑壳,只剩一棵茎叶,婆婆丁更糟糕,如果不稍稍带点根,整个一铲子铲下去,就全都散了成了一片片茎叶了。婆婆丁要的是一朵一朵的,那是绿色的花朵。随着挖菜的经验增多,一片小根蒜可根据它们的高矮胖瘦来估计根的深浅。一般山坡的根长的不深,而大地里的或者树下的则要深一些。
早春一过,山间的野菜种类多了起来。有四叶菜,猫爪子,广东菜,野芹菜,野辣椒,大叶芹,蕨菜……四叶菜,猫爪子,野芹菜,野辣椒老屋后的山坡上就有,每天顺着羊肠小道爬上去,就可以采摘一大捧野菜,妈妈中午回家用水焯焯蘸酱就是一道美味了。
广东菜,大叶芹,蕨菜却有固定的生长地点,不是哪里都可以采到的。要顺着家门前的路一直往东走,走到村子的尽头,有一条通往山上的路,沿着这条路往上走很远,再爬到山上,就可以采到这些野菜了。这里的山上还有一种叫高丽酸浆的一种属于水果类的植物,采下来可以直接食用,酸酸的带着一点点甜,满是汁液。长的有点像荷花的茎叶,每次去那里采菜,必要采些酸浆扛回去,路上遇见儿时伙伴都会眼馋的看着,采多时会慷慨的掰下一段送给他们。
有一次我爬到家乡最高的那座山,因为对山那边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本来是采山菜,结果爬着爬着,发现离山顶越来越近,好奇心战胜了对高山的恐惧。当我筋疲力尽爬到山顶时,看到那边还是重重叠叠的山峦,有一户人家坐落在那个山坳里,我总疑心那是个鬼屋,便飞快的往山下跑。呲溜呲溜往下连走带滑,突然发现有处山崖上有粉红粉红的映山红,那个小小的我竟然又爬到悬崖上采了一捧映山红,扛在肩上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去。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渐行渐远的映山红,在尚不翠绿的山间显得格外的妖艳,小小的我只感觉那片粉红美的让她心醉。再往下走走,映山红看不大清了,只隐隐的有片粉色,我这才看清那段悬崖,竟然是这座山最突出最危险的那座崖,下边就是滚滚的大江,那里的水流最深,如果从那里掉下去,将万劫不复。突然的发现让我异常的害怕,腿竟然颤抖起来,下坡的路走的非常小心。终于到了山底,回望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我是又惊又自豪。那座山也只爬过一次,太高太陡太危险,人虽小却也知道害怕。
晚春时节,我喜欢翻到老屋后最高的山峰后面,那里有一片松树林,树林下长着成片的野生菜,大小比家生菜要小,味道却比家生菜好吃,我总觉得它有淡淡的松香味。每次采回来就着家里刚长出来的小葱牙,吃的虎虎生风鼻尖冒汗。这是我最喜欢的野菜了,自从离开老家后再也没吃过野生菜。老家经常回去,但是回去的时间不对,就再也没品尝过大自然给予我们的美味。
晚春谢幕,采摘野菜的工作也就结束了。夏天带着炽热的激情登场,菜园里一派生机盎然,各种蔬菜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它们开始铺满了餐桌。野菜老了,变成野草野蒿子了,以另一种姿态点缀着田野乡间。
每至春天,看着绿衣渐渐铺满田野大地,见到三三两两去挖菜的人,儿时的记忆就像电影一样,在脑中一幕幕回放。那奔波于田野山间的小小的孩子,那孕育我童年时光的小小村落,那赋予我们美味的绿色的春日,在这漫漫的时光里浸润发酵,沉醉流连。我常想大自然是多么神奇,她在春天人们没有蔬菜的季节里,将那么多美味的野菜赠送于我们,丰富了我们的餐桌,也丰富了我们的味蕾。我们对自然除了感激还要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