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那些最美的画面(一)

            -PIXIU小品文


      看了《红楼梦》之后,闭上眼晴,细想小说里有哪些画面或者场景最美,可以说美的让人难以忘怀呢?

      答案有许多,有人列了五大唯美画面,也有人总结出“红楼十大场景”,比如黛玉葬花、宝钗扑蝶、湘云醉卧、宝琴踏雪、香菱学诗、宝黛共读、龄官画蔷、晴雯补裘、平儿理妆、海棠诗社。其中,最唯美伤怀、撕人心肺的要数“黛玉葬花”了,曹雪芹为此赋了一首《葬花吟》,成无以伦比的经典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有配诗吗?不一定,有的场景只是文字性的描述,并没有配诗来歌咏它们。

      其实,曹雪芹笔下每一个转瞬即逝的场景,都充满了诗意。它们或唯美浪慢,或令人伤心哀叹,却都可以写成一首诗,或者画成一幅画。

      抛开“黛玉葬花”不说,我们试着以宝钗观春、湘云醉卧、宝钗扑蝶为例,看看配了诗画后的效果又会怎么样呢?

      一、宝钗观春

      许多人可能没注意到小说有“宝钗观春”这个情节,我觉的它也是非常唯美的一个画面。原文只有区区40字,却把宝钗晨起后看到的初春时节窗外的景致,写的十分传神。可谓寥寥数语,尽显神韵与风骨。

      《红楼梦》第五十九回:“一日清晓,宝钗春困已醒,搴[qiān]帷下榻,微觉轻寒,启户视之,见园中土润苔青,原来五更时落了几点微雨。”

      这个画面很短暂,完全是一闪而过。它就隐藏在全书洋洋大观的文字里,不易发现,意境却十分美。如何把这个转瞬即逝的场景定格下来呢?

      我试着写了诗,配了网上的一张画,以此来表达初春时的一个清早,天刚刚发亮,人和鸟初醒,园子里半明半晦、一片安静朦胧的意境。有了诗和画,是不是“宝钗观春”就成了诗和远方呢?

      二、湘云醉卧

      史湘云是个开朗大方、不拘小节的姑娘。她不会斤斤计较,也不会撒娇卖痴,却拥有男儿般粗枝大叶的真性情。她是《红楼梦》中唯一一个大大咧咧、解放天性的人,这一点在“湘云醉卧芍药裀”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第六十二回:宝玉、宝琴、岫烟在同一天过生日,又逢贾府最得人心的丫头平儿生日。大家齐聚在红香圃的敞厅中,为4位寿星摆宴同庆。行酒令时,史湘云提了一个非常严格的规矩:“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的话,共总凑成一句话,酒底要关人事的果菜名。”

      轮到宝玉时,犯了难,黛玉才思敏捷,张口就替宝玉说了一个:“落霞与孤骛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叫的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

      那天,因为贾母和王夫人出了门,这些年轻人没了管束,就呼三喝四、纵情恣意起来。酒至酣处,却不见了史湘云。小丫头禀报说她喝醉了,醉倒在石凳上,睡着了。大家过来一看:

      “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rǎng)的围着她,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唧唧嘟嘟说: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

      多美的画面啊!作家把湘云纯真美丽、英豪洒脱、憨态可掬的少女形象塑造的非常传神,因而它成了人们公认的《红楼梦》里最美的一个场景。有评论家认为,这个画面的构思取自于唐代诗人卢纶的诗句“醉眠芳树下,半被落花埋”。

      我觉的,《湘云醉卧》可以说仅次于《黛玉葬花》之美,在众多令人过目难忘的画面里,它应该排在第二位。

      为什么?第一、浑然天成。首先湘云不是有意为之,而是无意间醉卧在了石凳上面,无心插柳柳成荫,反而成就了一番纯粹天然、不经雕琢之美。第二、天人合一。湘云直接把花丛当了卧榻,她睡在没有围墙没有顶的天地之间。这种姿态不仅和“潇洒不羁,越名教而任自然”的魏晋风度一脉相承,还在无形中显出她身上有一种“以天地为庐”的豪阔情怀。第三、优雅不俗。湘云是一个才女,很豪爽,又不乏大家闺秀的气度,她的举止非常舒朗优雅。看,她的样子是多么的可爱,在睡梦里还说着文诌诌的酒令,“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想想她嘴里念出的酒令和她的卧姿,二者是不是十分的契合?洒脱痴憨,却又优雅脱俗,这就是史湘云。

      如何来表达此刻的意境呢?景象和人物之美固然重要,但二者能不能融为一体,达到和谐与传神,这才是核心。

      诗写好后,我觉得比较粗砺,还缺乏一些鲜活灵动的细节。一位高中同学来了兴致,送来了下面诗:

      好一个“蜂围蝶绕香满身,呢喃睡语说酒令。”真是传神的一个奇句!

      受此启发,我马上又补了一句:“蘅芜春草日斜斜,花随人醉香圃云。”蘅芜苑是宝钗的住处,红香圃是这次生日聚饮的地点,这样就把宴饮的环境嵌入了诗里。

      紧接着,又改出“缱绻幽诗香满身,呢喃睡语说酒令”一句。这样写,不知道能否恰当地说出“湘云醉卧芍药裀”的美意来?

      三、宝钗扑蝶

      宝钗扑蝶是另一个经典的场面,故事发生在第二十七回:四月二十五这一天,正值芒种节前一天,大观园的姑娘们都出来祭饯花神,唯独不见黛玉。宝钗到潇湘馆去找黛玉,远远地望见宝玉进了潇湘馆。宝钗马上想到一个问题:“黛玉素多猜疑,好弄小性子,这个时候如果跟着宝玉进去,一则宝玉不便,二则黛玉嫌疑”,想到这里她就抽身返了回来。紧接着,便在路上出现了“宝钗扑蝶”的一幕:

      “刚要寻别的姊妹去,忽见前面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倒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

      这段内容对宝钗的一系列行动描写十分真切动人。宝钗平日里端庄稳重成熟平,很老成,没想到她还潜藏着一个少女童真的一面,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我试着为这个画面配了如下的诗文:

      也许是宝钗扑蝶的故事太过知名,令许多人着迷,我的同学和朋友也纷纷开动脑筋,按自己的理解又配了如下的诗文:


      最后这首诗是标准的七律,格律上非常严谨规范,取意上又把宝钗扑蝶的动作、身姿、情态、心里活动表现的生动入微,活灵活现。“探袖取扇步履轻,提裙捕影气语凝。”当属不可多得的神来之笔,真让人惊赞!

      借此机会,让我们简单说说绝句和律诗有什么区别吧。

      第一、何为绝句?绝句为4句,五言绝句是每句5字,共20字,故简称五绝;七言绝句每句7字,共28字,简称七绝。

      第二、何为律诗?如果把绝句的句数加长一倍,变成8句,就称为律诗。也就是说,五言律诗每句5字,共40字,简称五律;七言绝句每句7字,共56字,简称七律。反过来也可以这样说,绝句比律诗的字数少了一半,相当于半首律诗。

      第三、与绝句相比,律诗对押韵、平仄、对仗等格式的要求更为严格和苛刻。要求必须押平声韵;每句的平仄都有规定;每篇必须有对仗,对仗的位置也有规定,比如第3句和第4句、第5句和第6句必须两两对仗,绝句不必这样。由于格律很严,所以称为律诗。

      第四、无论是绝句,还是律诗都要求平仄押韵,有跌宕起伏的音律之美。这是绝句和律诗的共同点。

      第五、何为长排(排律)?超过八句的律诗,就称为长律。长律一般是五言的,它们往往会在题目上标明韵数,比如杜甫的《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就是360个字;白居易的《代书诗一百韵寄微之》,就是1000字。这种长律除了首尾两联以外,一律用对仗,所以又叫排律。

      如果按上述标准来衡量,我前面配的诗肯定不规范,只能把它们当一个随兴的爱好来看待!如果您同样觉得在曹雪芹的笔下,有许多印象深刻、挥之不去的美好画面,不妨配段诗文试试。相信这完全有助于我们加深对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的理解与领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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