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了,小东西。”
安德里纳斯轻轻摇动着手中的威士忌,在昏黄的灯光中,这红酒是一记来自地狱的黑暗魔咒。对面的女人,不,她没有高耸的胸脯和盈盈一握的细腰,黑色方领吊带裙衬得肩膀莹白圆润,她只有18岁,刚刚成年的年纪,花骨朵开始盛开的年华......德国军官有些恍惚,她的眼睛是水蓝色的,很清透,睫毛忽闪忽闪,眼睛下方和鼻子上还有一些小小的雀斑。他并不在意,这些小小的瑕疵显得她可爱,但她是紧张的,生怕自己的一点点不完美就会引得眼前的高大男人兴味尽失。
玛格丽特盯着眼前的红酒杯,沉静安稳的颜色,带着些许的诱惑光泽,她第一次碰这样的液体,看向对面的男人,眼神如同好奇胆怯的小鹿,一瞬间让对面的男人紧了喉咙。
她的纤细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忽然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手指用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嘴里浓浓的苦涩让她皱了眉头,她只是个不懂得品酒的女孩子。
安德里纳斯的红酒已经快见底,一层薄薄的红色液体如同轻纱一样覆住杯底,可以看见杯子高脚部分的轮廓了。
“呐。”男人亮了亮杯子,玛格丽特会意,又狠狠喝了一大口,似乎在对谁赌气,然后微微呛到,咳嗽了几番,面颊已经爬上了一抹红,安德里纳斯眼睛暗了一下,如同危险的狼。
他凑上去,用舌描绘她的唇形,可爱的软嫩的形状,他按捺不住,她躲,他环住她,霸道的气息萦绕,他不允许她离开。唇上沾的红酒干净后,女孩的眼神已经迷离,她还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战斗打响了。
第二天,安德里纳斯看到身边还在沉睡的女孩,心里涌现一丝暖意。这是妻子离开后,难得的一点温存。披上衣服离开。
玛格丽特沉睡,浑然不知。
现在很早,街上人很少,冷冷清清。安德里纳斯走在街头,冷峻的背影像是一杆枪。
到了司令部,卢克迎上来:“成功了,长官。”
地图上,波兰的形状清晰可辨。安德里纳斯微微一笑,欧洲怕是已经乱套了吧。
卢克接着说:“58个师已经前往,另外,上千门大炮,上千架飞机,短时间内就可以瓦解他们的抵抗。”
安德里纳斯想着元首接下来会下达什么任务,按了按眉头,又想起那个女孩子。
-
玛格丽特见过他很多面,每次两人见面,眼前的男人都穿着合身的西装,显得意气风发。她知道这是个大人物,父亲将她送过来时是这样说的。在小旅馆里,两人都跟随着身体进行原始的律动,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安德里纳斯,很好听的名字。
玛格丽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小羊羔。毛还没长全,就被洗的干干净净呈上,这个男人可以看透自己,虽然他什么都没问,但她能感觉到,他了解自己的所有。她不喜欢这种不对称的感觉。
他不允许她出门,也不允许她收听广播,看报纸,倒是买了一堆文学作品给她看。她觉得自己是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钥匙插进锁孔,玛格丽特正在看窗外的景色。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街上的人越发少了,而且深夜开始管制灯火。他不来的夜晚,她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缩着身体睡着。她怕黑,这个毛病一直没有改过来。她有虚荣心,父亲送她去陪伴一个大人物,她欢天喜地以为是做公爵太太之类,但如今她开始后悔了。月亮会从窗口探出来,她开着窗帘睡觉,第二天早上总是被日光晃醒。
钥匙开锁,啪嗒一声,玛格丽特迎了上去。虽然不了解他,但她却对他产生了依恋。
特别是一个人睡觉的晚上,就格外想念那个人的温暖。
安德里纳斯很平静的接受了玛格丽特的拥抱和轻吻,但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回吻。玛格丽特也察觉到他与以往不同,再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
尽管消息被封锁,玛格丽特也知道现在局势和之前不一样。
她问:“外面怎么了吗?”
安德里纳斯微微笑了笑,但玛格丽特从中读出了自嘲和疲惫,他紧绷的身体似乎一下子放松下来,问她:“小东西,你去过俄罗斯吗?”
-
又是很久没见到他了。在这期间里,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开门,把玛格丽特接到了一幢私人府邸里,玛格丽特很久没有感受外面的新鲜空气了,一路上欢欣雀跃。进了府邸,白色花园门在自己身后关闭,几位穿白衣的女仆便迎了上来。
男人说,府邸的主人是安德里纳斯军官,他是这里的老管家,他叫彼得。
玛格丽特提起裙摆,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管家彼得的脸上却是忧愁神色。
玛格丽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向外看去时,风景大不一样。有时候安德里纳斯会回来,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忘情。
她时常好奇,问管家,问女仆,外面究竟怎么了啊。他们却都说:“玛格丽特小姐,军官说了,不能告诉您这些。”
在这里久了,玛格丽特会觉得这样也挺好。她得到的是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有时常前来温存的男人,有绝好的庇护所,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也许同龄的女孩们都在忧愁着,忧愁着青春易逝,良夫难寻,而她,是真正的金丝雀,在宫殿一样的地方安然无恙。欢好结束,两人睡在一起,他在背后抱着她,让她感受几天来未曾接触过的暖,她心里软软的一片。她会告诉他自己的心事,她真的把他当做最亲密的枕边人。他用低沉的声音回答着少女的疑问,有时却又不说话,不一会,玛格丽特就听见了他熟睡时平稳的呼吸声。
她写写日记,看看书,偶尔用女仆的布料自己缝制小玩意,等着男人几天一次的回来。生活像水,只是有些孤独。
她是个感情不甚充沛的人。她不知道自己对安德里纳斯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依恋当然有,那么有爱吗?
她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一片黑暗的城市,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隐隐可以见到红光。
-
和她读过的一些故事一样,安德里纳斯没有回来过了。
他给了她温存,一个还算完整的“家”,然后就消失了。
对于这个,她其实并不意外。她虽然被关在这里,但是依旧可以感觉到,外面很动荡。她在的地方看不到尸体,看不到冲天的火焰和淋漓鲜血,看不到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的张狂和败落。她是金丝雀,被保护得很好很好,看到的都是平静的表象。
有一次,彼得捧回来一枚军功章。金色的外框包裹着红丝绒,还有安德里纳斯的胸章,上面有些红色印记,但还是闪闪发光。
玛格丽特知道,她和他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灯火管制慢慢地放开了,大街上人多了起来。玛格丽特在房间里看书,能听到远处街道上哄杂的声音。
但这座庄园和府邸,一直一直都很安静。似乎是在沉睡。
她在他的身边待了6年,今年她24岁了。
他遇见她的时候,他30岁。他温和地教她怎么品尝红酒,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
深夜里这些记忆被打捞起,她会觉得有点痛。
-
“玛格丽特小姐,军官怕是回不来了,他曾经嘱咐我,如果他回不来了,就让您离开,自由自在地选择想要的生活。小姐,开下门好吗,玛格丽特小姐?”
“......”
“是睡着了吗?”门外,彼得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