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牲灵
家乡的土语把鸡鸭鹅鸽牛马猪羊驴骡猫狗兔等等一切家畜和家禽统统称作牲灵,而不像别的地方称呼它们为牲畜,这或多或少是对这些活物的尊重。
从记事起,家里就没间断过饲养牲灵,那时候家家都喂养猪羊,到年底或杀或卖,可以过个好年。
每年春天,父亲都会从集上买来两头猪崽,扔进猪圈,喂些剩菜剩饭和着玉米面或者麸子,掺上水搅和半筲(筲就是桶,土语叫筲),倒进水泥铸成的槽子里,猪吃得不亦乐乎。别以为猪脏,猪其实很讲卫生,活动和乘凉都是在圆形的大坑里,睡觉和吃饭在地面的“卧房”。
去地里给猪挖野菜是每个农村孩子的日常工作,几乎所有在农村长大的孩子都有这样的经历,背着小竹筐,拿着小镰刀,在离村不远的农田边寻找野菜,马齿苋是常见的喂猪野菜,生命力旺盛,路边沟旁到处都是,营养价值高,猪也爱吃,就是沉,割一筐马齿苋一个小孩背起来很吃力,我经常汗流浃背地背着一筐野菜回家,汗水从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杀得慌,只得停下来擦擦再走。如今这马齿苋,在城市里卖好几块钱一斤,想想都好笑。
九十年代初,有一次我和一个小伙伴去地里割野菜,小伙伴提前回家了,我一个人闷着头用镰刀一颗一颗地割着野菜,不经意间一抬头,对面村里跑来一条大黑狗,由远而近吐着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我飞奔而来,我背上小筐拿起镰刀抓紧逃命,可为时已晚,一个小孩与一条大狗赛跑,可想而知,小孩是要失败的,刹那间,大黑狗距离我只有几步之遥,我灵机一动,停下脚步,回头怒视大黑狗,大黑狗也似乎有些吃惊,停下了脚步,我试探着倒退着往村子方向挪步,大狗也跟着追,眼看着我就要葬身狗口,十来岁的小孩,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还是有些智慧的,我弯腰顺手捡起一块土坷垃,向狗打去,其实,即便打中,也不会多疼,可狗却害怕了,扭着身子往回退,真应了那句话“苘秸打狼~两害怕”。我继续弯腰捡土坷垃,继续向大黑狗发起猛攻,在我不断的攻势压迫下,大黑狗终于跑远了,我也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那一年毛猪价格很可观,我家的两头肥猪出栏,共卖了八百块钱,整个村都轰动了,两头猪喂一年能卖八百块,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卖猪的时候父亲去外地做生意没在家,母亲一个人把猪卖掉的,第二天母亲还要起五更擦黑出门赶集卖大蒜,就在母亲前脚刚出门,家里就来贼了,我们兄弟俩睡觉没听到,临时来照顾我们的姑奶奶(一位未出阁的年青姑娘,辈分大)也睡着了,惺忪间听到动静,以为是狗撕猫咬,没当回事。等母亲赶集回来,发现西屋的柜子被翻了个底朝天,所幸前一天卖猪没给现钱,打了白条佘着了,要不然肯定被贼人偷走,当时没发现丢什么东西,以后过了好多年,才意识到一件价值不菲的物件不见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