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事件(下)
就像名贵的药材,最好的酸枣要么长在险山峻岭、悬崖峭壁,要么——长在坟头。
1995年八月的一天,上午十一点多,艳阳高挂,大地冒烟,草木萎靡,万物萎靡,就连仅有的蝉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焦躁的让人窒息的空气中隐隐约约似乎有某种力量要挣脱禁锢,又力不从心,只能发出阵阵轻叹。
宋家庄村东头的土岭上,宋南极正穿着一双已经变成拖鞋的凉鞋和宋云峰两个人一起结伴摘酸枣吃。满是坟地的土岭,在夏日的中午是没有小孩子敢单独去的,因为基本上不会有一个大人会顶着烈日来这种地方。
这里所有的土坟堆都没有墓碑,只有黄土堆起来的小土丘,上边还残留着清明节亲人们留下的几根早已东倒西歪的哭丧棒,在绿意盎然的夏季显得格外萧索,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儿的酸枣好,都黄了。”宋云峰指着一个大坟头前边的一片酸枣树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扯住一棵,右手身手摘了几个送到嘴里。
“甜的还是酸的?”宋南极正在不远处摘另外的一枝酸枣。
宋云峰咧着嘴吐出一个酸枣核儿:“我刺儿,酸得裂牙儿!”
宋南极立马发开手里的酸枣枝,提了提松垮垮的大裤衩,拖着凉鞋跑了过去:“那你给我剩点儿,我这边的都没什么味儿。”
对于活力无限的小孩子们来说,家长到集市上买的几块钱一双的凉鞋不到半个月就能踢腾坏了。不过很少孩子有待遇说坏了就换新的,他们总是秉承“缝缝补补又是一年”的光荣传统,要么就用炉锥或者铁片烧红了把断开的地方重新粘起来,要么就拿剪刀把断了的后带部分剪掉,直接当趿拉板拖鞋穿,能不买新的就不买。
“我刺儿,你敢摘在坟地上的酸枣啊,云峰?”宋南极跑过去了才发现酸枣树正下边的一个坟地。
这个坟地貌似刚刚翻新过,上边除了几根哭丧棒和这棵长满诱人的红黄相间酸枣的酸枣树之外没有一颗杂草。
“管他呢,就这儿的酸枣长得好,都黄了,还有红的呢,酸乎乎的带着甜,好吃的不能行啊。”宋云峰边说边摘,便往塞进裤衩里的背心装。小背心往裤衩里边一塞就是个随身携带的大口袋。如果说机器猫的口袋是个啥都能掏出来“白洞”,那么小朋友们的这个口袋就是啥都要装进去的无底“黑洞”。
“真有那么好吃?给我一个我尝尝先。”宋南极克服着恐惧从宋云峰手里接过一个又大又黄的酸枣送到嘴里,“我刺儿,就是好吃。”
有了美食的诱惑,宋南极也顾不上害怕坟地了,上去踩着坟头和宋云峰一起摘了起来,也不管下边是不是有啥东西在盯着他们。
“看着点,这棵酸枣树上八角也不少。”宋云峰提醒宋南极。
八角虫是一种在枣树,核桃树,酸枣树和花生叶子上常见的,会蜇人的虫子。这种虫子蜇人靠的是背上的毛,而且只能蜇人体有汗毛的地方,对其他地方比如手心是不起作用的。尽管没有马蜂蜇人那么疼,但是那滋味还是不好受。
“有好酸枣的地方这八角就是多。”宋南极嘀咕了一句,就忙着摘起酸枣来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中午了,烈日当空照,没有小鸟叫;偶闻蝉鸣声,甚让人聒噪。空旷起伏的岭上被郁郁葱葱的灌木和庄稼掩盖,此刻除了两个摘酸枣的小孩之外一个人都没有,静谧中带着一丝让人莫名紧张的燥闷和压抑。
正当宋南极和宋云峰沉浸在收获的无限喜悦中的时候,突然——
哞——
在他们耳边传来一声似乎是牛的叫声。
“我刺儿,谁家的牛刚才叫了一声?你听到了没?云峰。”宋南极忙碌的手停了下来,小心脏狂跳,两个小眼睛四处打量着,就连鼻子也在空气中搜寻牛的气息。
刚刚这一声牛叫他听的清楚,就是在耳边两三米远的地方传来的,可就他周围两三米的地方分明连一只羊都藏不下。
“听见了南极。我听着怎么,好像就是在咱们跟前叫的呢。”宋云峰的声音有点颤抖,因为他们跟前除了好几棵酸枣树之外就只有一个坟头,虽然有些坑坑洼洼,但是绝对藏不下一头牛。
“我听着也是,我操,咱们不是见鬼了吧?”宋南极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松开拽着的酸枣树,蹑手蹑脚的围着这个坟头转了一圈,额头的汗水开始慢慢渗了出来。
宋云峰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紧紧跟着宋南极屁股后边,屏着鼻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踮着脚尖生怕惊动了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可是他们转了一圈,除了坟地、酸枣和八角虫什么都没发现。
“会不会是远处谁家的牛在叫,咱们听错了?”宋云峰干笑着说完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
“大中午的,谁家会把牛放在岭上不管呢。”宋南极眼睛还在不停的转,不过依旧毫无所获。
太阳似乎更毒了,连蝉鸣都停止,空寂的土岭上两个小孩子此刻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
嗡——
啪——
宋云峰拍死了一只绿头苍蝇,肠子和肚子沾得满手都是,带着血丝,甩手扔了。
“我去看看,万一有谁家忘了。”宋南极站在一个高丘上四下看了看,一点五的眼力劲儿扫视一下之后,他发现岭上确实没有一头牛,牛毛都没有一根。
“云峰,这大中午的土岭上真,真没有牛。”
“南……南极,真的没有牛吗?”宋云峰声音开始有点发颤了,不由自主朝身后看了看。
“管他呢,可能咱们都听错了。现在不是没有声音了吗,不用怕不用怕,老师都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咱们得相信迷信不科学,不对,是相信科学不迷信。”宋南极尽管也有点肝颤,可还是有点舍不得眼前一簇好吃的酸枣,更重要的是从小的唯物论教育让他并不相信什么鬼神论。
“嗯,有可能,那咱们赶紧再摘点了就走吧,也该吃午饭了。”宋云峰还是有点忐忑,手扯着酸枣树就开始摘,连手指被圪针扎流血都没注意到。
“云峰,你手流血了。”宋南极提醒了他的小伙伴。
宋云峰这个时候才抬起手来看,然后紧接着一滴鲜红的童子血就从手指间掉落,如划过天际的流星,落在了坟头正中,滴在一块石头上。
哞——
紧接着又是一声牛叫声在他们耳边炸响!没错,声音就是在他们眼前的坟头传来的,而且比上次的声音更响。
“我操,有鬼啊!”宋南极吓得一蹦三丈高,扔下手里满满一大把黄溜溜的酸枣,拔腿就跑。尽管穿着呱嗒板儿凉鞋,他那一刻跑的比博尔特都快,真的。
因为从宋云峰听到宋南极的“赶紧跑”三个字到他反应过来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宋南极已经跑出几丈开外了。宋云峰也不敢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紧跟着宋南极蹿离了事发现场。
直到跑到宋南极家的大门口,两个小孩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发抖的双腿,擦擦满头的大汗。
“南极,咱们不是真碰到鬼了吧?”宋云峰惊魂未定。
“不知道啊,书上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啊。而且现在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呢?”宋南极兜里的酸枣都丢的差不多了也没注意到。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猜肯定是鬼,就是咱们摘酸枣的坟地里边埋着的那个人的鬼魂,肯定是怕咱们吃他的酸枣这才装牛叫吓唬咱们呢。”
“可能是,我操,刚才吓死我了。”
“我也是,差点魂儿都没了。”
一个小时之后,两个小孩为了验证鬼魂的存在,他们再次大着胆子去那个坟头查看了一下。
而这一次——还是没有发现牛的踪迹。但是有个细节他们没有注意到,那就是宋云峰滴落在坟头的那一滴血不见了。被宋云峰拍死的那只绿头苍蝇正在慢慢吸食,而它原本残缺的身体——竟然慢慢复原了。事后据宋云峰自己交代,他被圪针扎的那个小口子整整过了一个星期才不再流血。
后来他们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宋一民,宋一民只是说了一句:有可能是牛蛾。可是这牛蛾是什么东西,直到现在宋南极都没有见到过。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的胆子就变小了,对于老师和课本里边的“相信科学不迷信”的话他们也开始变得将信将疑。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这次离奇经历,还因为他们从父母亲戚朋友那里听来的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据说都是有人亲身经历的。就拿我们常说的笔仙故事来讲,笔者同寝室的两位就曾经亲身经历了一次。
大学第一年正式笔仙风靡的一年,为了联络感情,增进彼此间的友谊,大家在寝室老大的提一下决定来一次冒险,玩一把笔仙。因为有几个同学“相信科学不迷信”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拒绝参加,但可以在一旁观战。最终的参与者是秦皇岛的老大,黑龙江的老二还有一向以胆大著称的云南老五。
为了衬托气氛,当晚三个人关了灯,在寝室点了根蜡烛,找了一张纸,一根笔,然后围着桌子坐下就开始玩。三秒钟之后,白纸上的笔开始缓缓滑动。
五秒钟之后,笔的运行轨迹开始乱,而快。三个参与者头上开始不同程度冒出浅汗。
十秒钟之后,云南老五那被紫外线晒的红黑红黑的脸突然就变得煞白,汗滴真的能禾下土了。
十五秒之后,他鬼叫一声,赶紧松开笔跳到了一边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从此以后,寝室再没有人敢玩笔仙了。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很多用现有的科学没法解释的事物。抛开事情的真伪,不管科学也好,迷信也好,它总能让人对某些事物生出敬意或者说惧意。总比现在某些什么都不信的人,无知无畏的干着一些神鬼共愤的事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