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散文《观自在》系列43
·黑夜里的王
夜已深了，世界异常暗淡，而我内心依旧敞亮。确却地说，内心敞亮是因为自由畅达。
在我眼里，夜色总是格外美好，而在白天，觉得世界真实但与我无关。常常是，白天为一些生活琐碎折腾得精疲力竭，到了夜里，我却觉得自己的视力在黑暗中，听觉在静谧中，都变得异常的亢奋。没有目的的亢奋，显得很纯粹。是一无所有的纯粹。
夜色无痕，却是我与世共存的依靠。特喜欢喧嚣过后的安宁，一杯咖啡陪伴我夜读，温情，在咖啡的香氛中丧失并且重新拥有，就像一场令人愉悦的精神漫游。
习惯了在黑夜里与自己的灵魂直接沟通，但我不想强调这是一种单向的、无望的运动。一夜的失眠，让我同时失去了一次安宁的死亡。持续的循环，预示着思想到达彼岸的艰难。或许，精神漂泊才是唯一的归宿。我相信，死最抒情，睡觉其次。夜深人静时，才发现悲剧的命运总是贯穿着一种内在的强大。突然想起《围城》结尾处的一段话，说方鸿渐进入了“人生最原始的睡，同时也是死的样本”。
但我的睡眠是一种消极的享乐。夜以继日，我磨损自己性情中的棱角，只为回避世俗生活的需要。
在宁静的夜晚读书，总能让我格外亢奋。这至少说明我的内心还可以荡漾起一些灵动的东西。尽管我一直对世态投注冷眼。但我内心并没有被黑暗遮蔽，依旧保持着一种存在的敞亮。除此之外，任何幻想都不可靠。诚如海德格尔所谓的“此在的空间性”，当失眠不可避免时，失眠是伟大而孤独的。
夜读中的某些文字，仿佛有一个慢慢加重的涡流，沉缓，回旋，带我沉入。读书是留给自己远离俗世的退路。如今的时代已无须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骨的狠劲，但读书仍然是每个人自身不可缺少的精神修养。夜晚的美好在于纯粹，读书则为我们提供了更多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态度。或许，这就是文学本身即有的魅力，类似书法中自然而然的飞白，是一种令人迷醉的舒畅的呼吸。
黑夜里，每一次翻开书本，感觉就如同拥有了整个世界。夜色辽阔，一场睡眠蓄势待发，却压不住破墙而出的愉悦和清寂。我最终成为了自己黑夜里的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