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暑假,姥姥阑尾切除手术住院,由于年事已高,需要住院长达一个月左右。
农忙季节,大家都自顾不暇,她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孙子孙女也一大堆,但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去照顾她。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还是觉得十几岁的我最闲也最合适。
我正好在县城,正好赶上放假,爸爸打电话给我,说先别回来了,先按照大人们的安排来。
我也很听话,跟姥姥也亲,尽心尽力照顾了她老人家一个多月。
08年五一姥爷去世,我参加工作第一年,回家看望爸爸妈妈,正好赶上了他的葬礼。
没有太多伤感,只是担忧和叹息:姥姥以后可咋生活啊?
果然不出所料,姥爷走后,姥姥的生活愈发地艰难。
她是在22去世的,这整整十四年,不知道她怎么过来的。
她都曾住过她三个女儿家一段时间,据说都住的挺不开心的。
小女儿年纪轻轻就远嫁新疆,十几年不曾回来,也不曾不见面,对于突然到来的老娘,据说很不待见,整天冷言冷语的。
二女儿远嫁淮南,很体贴姥姥,倒是可以长住,但她自己又觉得每天坐在五楼的房间里,没人说话,像坐牢一样异常难受。
大女儿就是我们家了,我们家离她家不远。应该是最合适的地方了,但我爸那人又小心眼,总觉得明明自己四个儿子,好像这养老的任务还轮不到自己头上来。
她一生是那么好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人脸色,怎么可能仰人鼻息生活?
最终她还是选择独居,自己摸索着生火,摸索着做饭,一日日地,艰难地熬着。
前面几年,还可以勉强应对,没大病没大灾,日子熬的还算顺利。
后面这几年,年过九十,行动不便,耳朵聋了,彻底听不见了。长此以往,语言也退化了,口齿越来越不清晰,话不成话,句不成句。
以至于到最后,竟然都认不清谁是谁了。
于是,陪她说话的人,也渐渐没有了。
十几年,足以消耗亲人的关爱,磨饬照顾者的耐心,足以让人以为,也许她永远就这样吧,像院子里的老树一样,不声不响也无诉求地活下去。
但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活,无法清爽地活,死,无法利落地死。
人至暮年,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吧!
她最终还是去了,在一个很平常的夜里。
无病无灾无人在旁。
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说到底,从来没有来日方长。
人至暮年,这般境况,多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