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中心书城,杰夫·金尼,一个米国的兼职计算机工程师,吸引了众多粉丝前来,你也许并不熟悉他的名字,但说起他的书你可能就不陌生了——《小屁孩日记》。连续90周《纽约时报》儿童小说排行榜前列,全美畅销超过3,000,000册,读者五颗星★★★★★最高评价,2007《出版人周刊》年度最佳图书。
在日记中,罗德里克通过调侃戏谑的笔调,道出他对生活中挫折及成功的独特观察,配上简单爆笑的插画,传神地描绘出青春期的“时而天真、时而叛逆、时而顽皮、时而无奈”。作品最大的特色在于真实,而不是刻意搞笑,笔记一个顽皮孩子的真实生活与情感足以让孩子和童心未泯的成人捧腹。
比如有一次,罗德里克买了一期重金属摇滚杂志,杂志中一幅美女香艳照片经弟弟曼尼之手在幼儿园内得到推广和追捧。大人们自然不会喜闻乐见,更不会坐视不管,不出所料罗德里克受罚了——检讨以答母亲问的形式展开。
问:“这种杂志能让你进步么?”
答:“不能。”
问:“这种杂志能让你在学校更受欢迎么?”
答:“不能。”
问:“你现在怎么看待自己买这种杂志的行为?”
答:“我不是人。”
问:“买了这种不良杂志,你有什么话想对全体女人说?”
答:“我对不起女人。”
每每读到这里,我就会想起儿时的我犯错后,和妈妈说:“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时,爷爷,这个老党员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在我,作者本人的出现,往往会给作品减分,但这次是个例外,金尼就像一个长大了的小屁孩,样子虽有变化,内心却依然是个孩子,他的微笑是真实的,面对每个孩子签名和合照时,不急不燥,会和每个孩子说一两句话。
一个细节,一个妈妈带着孩子签名,照相时,孩子一直看着其他地方,而妈妈急着看镜头没有顾及孩子,反而是金尼轻轻拍了一下孩子的头,微笑着指着镜头的方向。真是太有爱了!也因为对每个孩子关爱有家,签售足足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从始至终,金尼没有一丝不耐烦,微笑着对待每个孩子。与此相反的是曹文轩,昨天签售会时,曹老师像完成任务一般,急不可待,签字照相都草草了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感觉,虽然写儿童文学,但私下他并不喜欢儿童,满脸写着功利二字,相由心生,哈哈,我还挺迷信自己的感觉的。(还好文新看不到)
上午签售会完后,我来到图书馆,碰巧读到巴金的《小狗包弟》,结尾处,这位世纪老人无情地解剖自己:“不能保护一条小狗,我感到羞耻;为了想保全自己,我把包弟送到解剖桌上,我瞧不起自己,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就这样可耻地开始了十年浩劫中逆来顺受的苦难生活。”浩劫过后,老人非但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煎熬,“满身的创伤使得我的心仿佛又给放在油锅里熬煎。这样的熬煎是不会有终结的,除非我给自己过去十年的苦难生活作了总结,还清了心灵上的欠债。”结尾处,老人动情的写道:即使在“说谎成风”的时期,人对自己也不会讲假话,何况在今天? 我不怕大家嘲笑,我要说:我怀念包弟,我想向它表示歉意。
金尼和巴金,《小屁孩日记》与《随想录》,风趣与深刻,简单与沉重,两种风格,却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真实与坦诚,我们喜爱小屁孩,因为他就如同真实的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一个调皮的小孩,而我们敬佩巴金,不正是因为他剖析自己的这份勇气,敢说真话的这份坦诚吗?
谈到这里,不禁让人唏嘘。文化、时代、国家以及个性等等因素,让两个坦诚的人的命运是如此不同,金尼笔下的一句“我对不起女人。”仅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玩笑话,而巴金:“我怀念包弟,我想向它表示歉意” 则是一句沉重到足以压垮他心灵的负重,甚至承载着那一代人的心灵的创伤。当你看到金尼,一个大小孩时,你对他笔下的罗德里格会多一分亲近,你会觉得,啊哈,长大的小屁孩就是这个样子;而当你凝视晚年巴金照片,看到他那认真严肃,甚至有点冷酷的表情时,你就知道这位世纪老人正手握着“手术刀”,将自己变成了包弟,解剖着自己,你会希望他放过他自己,但他不能,他的良心不允许,似乎他的良心只有油里煎烤才能生存,只有煎烤才是他继续活下去的意义。而作为读者,对于读到这些真诚的文字,面对这些文如其人的作家,我们是如此幸运。
巴金曾翻译过一篇英文散文《你就这样年轻》:
没有人因为多活几年几岁而变老:人老只是由于他抛弃了理想。岁月使皮肤起皱,而失去热情却让灵魂出现皱纹。
你像你的信仰那样年轻,像你的疑虑那样衰老;像你的自由那样年轻,像你的恐惧那样衰老;像你的希望那样年轻,像你的绝望那样衰老。
在你的心灵中央有一个无线电台。只要它从大地,从人们......收到美、希望、欢欣、勇敢、庄严和力量的信息,你就永远这样年轻。
是的,从这个意义来来讲,金尼这个大男孩似乎不会衰老,而巴金,这位世纪老人,十年浩劫过后,正如本杰明·巴顿一般,随着岁月的推移逐渐变得年轻,最终回到婴儿形态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愿我能和他们一样,永远真实、坦诚,永远这样年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