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一个小村庄,家里的条件供不起她读高中,便早早地辍了学。跟着父亲母亲割草,喂羊,望着田里的庄稼,却痴痴地想着城市的生活是怎样的。明天,可以见到高楼大厦吗?明天会怎样,她心中一直在想。
一日,她早早地赶到小县城,开始找工作,终于在一家大的钢构厂里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岗位。她很崇拜这家厂里的老板,对他充满了尊敬。老板也发现了她那股劲,对她多加青睐。有一日,老板把她叫到办公室:让她跟他出去陪客户吃一顿饭。她跟老板去了,和他们一起吃饭的都是在那个年代企业做得小有名气的老板们,各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老板们都惊讶,怎么今日和他们吃饭的不只是老板,还有一位员工。老板向其他人介绍了她,大家都对她有了一些印象。一个月后,老板宣布这家钢构厂要转给别人了,她感到惊诧,却不知该怎么办好,家中还有老人等着她维持生计。老板把她叫到办公室,给她写了封推荐信,去了南京,上司正是之前一同吃饭的余总。
去了南京后,人生地不熟,余总对她颇加照顾。余总常常带她出去参加一些聚餐,久而久之,便也有了些感情。余总却也迟迟没有和她说结婚的事,她也不提,但也在担心这样不太稳定的感情。每天的酒,KTV,让她心中有了一个念头,想开一家酒吧。小时候想去大城市看看的那股渴望冲动又显露了出来,但是这次,她想去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那里每个旅游季都有成千上万的游客。她向余总吐露了自己的想法,余总财大气粗,一下甩给她几十万,让她去开了一家酒吧。
酒吧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各种颜色的灯光下跳舞,喝酒,聊天。每日的收入维持不了多久,小镇的房租却在日益疯涨。在生意略有萧条之际,她却天天跑到各地的瑜伽房练瑜伽,每周末她也会和认识的好友出来聚一聚。酒吧到头来真的成了一场余总花钱打的水漂,她干脆把酒吧关了,两三年时间过去,余总和她也没了感情,便分道扬镳。
她还是每天跑忘各地的瑜伽房,但这次不是去练,而是去教别人如何练瑜伽。就这样又消耗了两年,这两年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位瑜伽老师,她也在健身房算小有名气的老师了。在这名声鼎盛的时期,她却没待多久辞了职,回到最开始生活的那个田园小镇。
如今的小镇并不是只有庄稼树苗了,城市规划都发展得非常成熟,车辆人口也越来越多,大家追求的生活品质也渐渐高了起来。她在这个小镇上开了一家最大的瑜伽房,人们都知道她是别的镇上小有名气的瑜伽老师,有些人还特地从外面赶来小镇练瑜伽。小镇的健身房练瑜伽的人寥寥无几,她这却很热闹。
工作渐渐稳定,收入逐渐丰盈,她也遇到了适合结婚的对象,即使年薪没她多,长相不是很好看,但是这丈夫老实心善,懂得心疼她。一天,一个陌生电话在她手机上响了起来,“喂,我是余铭,好久不见了,出来一起吃个饭吧。”这声音仿佛苍老了不少,她挂掉电话,愣愣地坐在那,该不会是要让自己还那当年的几十万吧。对于倚杖男人得到的钱,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
第二天,她收拾好自己,出门了,来到了一家小餐馆,装修远不如从前和老总们去过的那些星级饭店。“你来啦,路上有点堵吧这个点,”余铭说,“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余铭见到她有些紧张,不知是生疏了还是为了下面这件事。她对余铭笑笑说道:“这些年一直在练瑜伽,所以看起来还行。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余铭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问了他请吃饭的目的,他犹豫了。“你先吃点东西,吃完再说。”余铭连忙叫服务员上菜,吃着嘴里的凉拌木耳,像嚼着嚼了很久的口香糖,索然无味。两人都开吃了,余铭慢慢询问她近年来的生活,她也表面关心了余铭,原来余铭也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儿子。待两人又重新熟络起来,余铭说:“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她感到惊讶,十年了,曾经花红酒绿的老总居然到了要问我借钱的地步。她极力掩盖脸上的惊诧,问道:“怎么了,最近公司手头紧吗?”余铭说:“公司前两年生意渐渐不好了,我那老婆花钱还大手大脚的,我想先借点钱把公司的亏空补上。”她心想着这公司家庭都不顺利,什么时候还上都不知道呢。余铭看着样子接着说:“想借五万块钱,其他的我找别人去凑。”她动摇了,看着余铭现在沧桑的样子,真的不像从前那个出手阔绰,心高气傲的样子了。她开瑜伽馆一年的收入五万还是绰绰有余的,她答应了。当年的几十万是给她投资的资本,也是她拿去积累人脉的本钱,现在的五万却是救人家于水深火热的稻草。她现在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这十年,该还的也还了一些了。
出了这个小饭馆,她决定再去一趟乡下看看常年住在农村的父母。在开往乡下的那条路上,她看见村委会又在路边新植了一些花,这些花比原来的东洋草可娇贵多得多了。父母都老了,她的车门一关上,妈妈就走到门口来,两只手迎过来,结果她手里的大东小西,高兴坏了。傍晚还没开饭,她说她去蹓跶蹓跶,走着走着绕到了村后,是一大簇一大簇的紫薇花。村里的地都被租用去种了紫薇花,花农在这地里排水浇灌,看见这一幕,她又想到从前自己在地里插秧的样子,也是这样的斜阳悄悄地停在弯着的背上,水稻田里红盈盈的。
太阳要落山了,明天又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