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笨手笨脚
许家祥端着塑料盆走进浴室，在洗漱间打满水，便开始拿起抹布与刷子从外向里沿着墙角进行清洗。他一边干活，一边想着心事。
多年来的劳作和生活的压力弄得他心事重重，逐渐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
人虽然在干活，但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在工作中常常溜号，弄得在场的人都莫名其妙？近年来他感到身体明显不如从前，双眼发花，两鬓已逐渐斑白。
越往里走越热，同时他也闻到了一股洗发水、沐浴露与人体的脚气、狐臭、汗骚等体味混合的一种气味，直叫人反胃想吐。
他停下手中的活，捂住鼻子环顾四周，眼前的客人千奇百态，干啥的都有。有正在搓背的、躺在床上有按摩的、抠脚的，躲在角落洗阴处的，还有几个小孩子把澡堂子当成了游泳池，把扎猛子与狗刨玩成了极致。
许家祥收拾到淋浴处格外小心，害怕碰掉了客人放在支架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按理说打扫卫生应该在客人走了以后，可今天的客人却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照此下去，打扫完卫生得后半夜。
许家祥顾不了那么多，穿梭在洗澡的客人之间，犹如入无人之境。
有些客人表示不满，让许家祥打扫卫生离他们远一点。
许家祥使出浑身解数，迅速地把淋浴区的卫生收拾完。
他看着满地沐浴露与洗发水的空瓶子，便戴着手套弯腰去捡，谁知刚一抬头发现前面有两条大白腿，上面长了不少的体毛。
许家祥顺着两条大白腿往上看，只见一个绣有青龙纹身的连毛胡子正双手抱膀愤怒地看着他。
许家祥一头雾水：“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他妈的是傻逼啊！把我的洗发液碰掉了不知道吗？啥也别说了，包陪吧！”
许家祥一听也瞪起了眼睛：“请这位先生说话嘴干净点，谁碰掉你的洗发水了？有证据吗？别以为我好欺负。”
那连毛胡子说：“刚才不是你在这打扫卫生吗？不是你碰掉的又是谁？怎么？老头你想不陪？你是不是欠揍啊！”
许家祥也不甘示弱：“你这是看我老了，如果年轻，不一定谁揍谁呢！现在我也不服你？别看你年轻。”
那连毛胡子也来劲头儿：“怎么地？不服出去较量较量？”
许家祥扔掉塑料盆说：“出去就出去！谁怕谁啊？”
这时黄小波急忙跑过来，仔细一看认识，乃是当地的混混于三。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于三叉着腰说：“我刚才洗头，没用完放在支架上。谁知被这个打扫卫生的老头给碰掉地上了，因为没扣盖，把里面的洗头液全洒光了。可这个老头不但不陪还要和我动手，哪来这么个山货？这浴池怎么什么人都用。我去找你们老板，好好说说这事儿。”
黄小波立刻面带笑容说道：“算了！算了！这个打扫卫生是新来的，干活没经验，您多包涵。多少钱我掏。走！上那边，我免费给你搓一个！”
那于三撇着嘴摇摇晃晃跟着黄小波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说：“我活了三十年，还头一回遇到这么山的人。”
许家祥朝那于三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他继续打扫卫生，远远地看着黄小波正在给客人搓澡，脑袋里突然想起平时自己与黄小波相处时的一些情景。
黄小波给他的印象是一个身材高大，嘴里经常叼着烟卷，而且脸上总带有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一道清晰可见的疤痕，像一个故意画出来的红圆点，点在脑门之间。
对此许家祥当时还问过黄小波，你脑门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黄小波说小时候一脚踩立在墙根的搞头尖上了，被镐把反弹打的，没想到这个疤痕竟然跟随他一辈子。
记得有一天，浴室没有多少顾客，搓澡的活也不多。黄小波坐在换衣间的长凳上抽烟，看见许家祥进来，便冲他咧嘴一笑，友善地打着招呼——来啦！露出洁白的牙齿，整齐得有点像一口假牙。
许家祥看了看黄小波，穿着背心和裤叉坐在那里，窄小的背心根本无法裹住那结实的胸肌，白净的皮肤经过水的浸润，散发出丝丝俊美的光泽，那张白净的脸及结实的胸膛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成熟与迷人。
他干活时如果有东西掉下来，黄小波看见了就帮他捡起来，同时脸上露出的还是温情和善的笑容。
许家祥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好，主动和他打招呼，还主动帮他做一些事，关键是他当时和黄小波还不太熟悉。
有时候许家祥干完活儿，就到水池子里面泡泡澡。
黄小波看见了便过来问他，老大哥，你一会儿洗完我给你搓个澡？反正现在我也是闲着。
许家祥没泡多久就喊黄小波进来搓，因为他怕一会儿来人，他不喜欢人多的时候搓澡。
水池的上方有几个窗户，正好有一片暖光刚好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黄小波的身子上，就像裹了一团光，一团红彤彤的光，显得如此耀眼夺目，随着黄小波的走近，这个年轻人健康的肤色，正散发出男性的体味和雄性的魅力。
宽厚的肩膀、发达的胸肌，下体和腹部相连处，有一层黑色的体毛，一直连到肚脐，虽说大腿很粗壮，但粗壮的恰到好处，不笨拙，很精干，形态和颜色都很好。
黄师傅帮他搓澡时，阳光仿佛给他加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他偷偷斜视，发现黄小波眉毛浓黑，眼睛明亮，刚剪过的平头短发及白净的肤色让他显得英俊有余、刚毅十足，却又在眉宇眼角中透着一种淳朴、憨厚。
尤其黄小波帮他搓手臂时，拉开他的手，他的手触摸到黄小的胸肌和肚子，很光滑，一种丝绸般的质感，没有一点赘肉，富有弹性，触感很好。
黄小波说话时，眉宇间那道圆形的疤痕，似乎苏醒过来，随着说话的节奏，一动一动的，像个有生命的精灵。
黄小波俯下身子发力时，鼻子呼出的气息，吹着他的脖子，他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那气息好闻，很动人。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颤得不真实，像是感冒发出的声音，他就记得黄小波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说有一点。黄小波就关切地要他多喝热水，多休息，不要累着了。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别样的温暖与关怀。他就想，这人怎么这么好呢。
黄小波的手掌宽大厚实，感觉很温暖，碰到他身上，麻酥酥的，感觉很舒服。
可能是搓澡有一阵子了，黄小波搓得极为认真和负责，一下一下，锄地一样，一点也不偷奸耍滑。
但其实黄小波就是这样一个会来事儿的人，后来大家都说他会搓，搓的干净，人也好，后来客人逐渐多了起来了。
正当许家祥思绪万千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正是黄小波。
黄小波面带微笑，一脸得意：“许哥！我给你搞定了，不用陪什么洗发水了。你以后干活注意一点，不要打碎了客人的物品。遇到好人没事儿，遇到坏人讹你一下不够呛吗？
那人叫于立国，外号于三。是当地的小混混，此人无正当职业，以坑蒙拐骗为生，进公安局子无数次。这样的人不要硬来，容易吃亏。”
许家祥表示感谢，同时他也说：“天地良心，我冲天发誓，那瓶洗发液真不是我碰掉的，这我能不知道吗？也许是那人自己弄掉了而故意诬赖我，想讹我一瓶洗发水而已。”
黄小波轻轻点头：“也许。”许家祥说改天想请黄小波吃饭，黄小波听后一笑说：“不用，客气了！许哥，你快点收拾完卫生，然后我教你搓澡。”
一个多小时后，许家祥来到搓澡区。黄小波让他躺下，开始教他怎么搓澡。
黄小波边做边说：“首先用水把床冲干净，然后再铺上一层薄膜。
当客人躺好后，湿用毛巾轻按太阳穴至颈部，按摩5分钟；脸部按额头、眼周、鼻侧等方向轻柔搓洗。
完事后，身体的正面颈部用碎式搓法，胸部以圈搓法，腹部用平搓法，腿部以上推式搓法为主。
至于身体侧面与背面，侧卧时轻搓腰部、臀部；背部用平搓法上下推拉，最后轻按放松肌肉。
结束阶段，用香皂或沐浴露清洁，油性皮肤用香皂，干性皮肤用沐浴露，然后让客人去淋浴并涂抹保湿霜。
最后掀去薄膜扔到垃圾桶里，再打一盆冷水冲一下搓澡床完事儿。”
一番操作下来之后，黄小波问许家祥：“看懂了吗？”许家祥表示看懂了，这没什么难的。
正巧这时来了一个客人，黄小波对许家祥说：“你去搓两下子我看看！实践出真知。”
于是许家祥就按黄小波教的方法去做，看着有模有样。
开始没什么不妥，但搓澡的力度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弄得客人很不舒服。
在搓澡床上，这个客人爬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嘴里不断地嚷嚷：“师傅，轻点！轻点！你想把我的皮搓掉吗？还是让黄小波师傅给我搓吧！”
客人这么一说，许家祥不知所措，东一下，西一下，立马乱了方寸。
黄小波急忙过去说：“许哥你歇一会，还是我来吧！”
黄小波心想：“许家祥你家伙也太笨了，在浴池干这么长时间，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
许家祥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不断地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