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p Cleaned确实不赚钱，每月的收支也就堪堪平衡，有时候还得倒贴，要不是米洛先前有些存款，还有诸多熟客的恩惠，这店面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我吃好了，来，米老板，收钱！”林老师放稳了空碗，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钱，放在了桌子上，便是起身走了出去，只是到了门口却是站住了，“对了，过几天，应该是明天，我有个外亲要来我这住一段日子，她今天一大早打电话给我的，到时候，我带着她一起来你这吃早饭。”
“好啊，那就先谢谢林老师的照顾了！”米洛三两下就刮完了自己碗里剩下的粥，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感谢道，“都是些小点心，希望你那亲戚会喜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林老师很开心，脸上浮现了美美的笑，便是出了店门走了。
老人的笑，很和蔼，让米洛心里的紧张缓和了不少。紧张，从昨晚开始，有股莫名的紧张一直缭绕在心头，久久不散，甚至都化作了梦纠缠了米洛一整夜。
“对啊，世事不过如此，不过一老一死，随遇而安吧。”拿起了碗筷，米洛进了吧台，水声哗哗，把所有的残渣都冲进了水槽，而水槽中心的漩涡，又卷走了所有的一切。
而后，米洛开始收拾起了各种器械，咖啡机、电饭煲都被细细清理了一遍，沾染着水珠湿意的它们被放回了原来的地方，整个吧台槽池，也在被抹布擦干净之后，连同整个餐馆一起回到了开门时的初态。
早晨的生意，就这么结束了，简简单单，客人零零散散，来了又去，唯独店面一直空空荡荡。而此时，时间已将时钟磨盘推到了9点整。
“该开始了！”米洛沉吟了一声，解下了围裙，背上背包，走到店面那挂起了“CLOSED”的吊牌，关门出去了。
菜市场，在上个时代，应该是最火热的地方，因为火热，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就米洛，都还记得小时候，菜市场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真的，首先，嗓音很大，似乎嗓门越大大，那菜就会更新鲜，就如神话故事一样，仙人一口气，化腐朽为神奇。而买东西的人嗓门也会很大，那压倒性的气势或许是砍价必备的吧。所以啊，这一角嚷嚷，那一处熙熙，整个菜市场，都是哄哄闹闹的！
菜市场还是很脏乱的，虽说有着很好的分区，可是……蔬菜摊那，总有股腐靡的土腥气；肉摊是大狼狗的领地，除了肉骨怪味，当然，还少不了苍蝇；鱼虾海鲜那则是最难受的，腥，腥臭得掩鼻无用。而人里流济，还有水花乱开，弄得市场上泥泞不堪，稍不注意，衣裤上便是会脏了，然后回到家，迎接老妈的怒火！
不过还是有些地方挺好的！干果店，那些花生瓜子的香味，混杂着说不清楚的香料配方，还有红枣的诱惑，当然少不得糖，白糖、冰糖、红糖，光看着就会流口水。与此类似的，还有熟食的地方，熟牛肉、熟羊肉，还有那一整锅的牛杂汤，夹带着豆腐，白豆腐、油豆腐，也是弥漫着浓香。
对了，还有一个迷人的地方，那里，有着活鸡活鸭，还有鸽子，还有小猫小狗——米洛曾经常浪迹在那，抚摸着小仔子，然后，求着老爸买一只，只是，从来没买过，而原因仅仅是老爸看不上这些小土狗。
“米老板，又来买菜了！”正站在菜市场口走着神，米洛就听见一个摊主的调侃。
“哈哈，马阿姨，对啊，过来买点菜。”米洛笑了笑，走到那蔬菜摊，挤进围堵的人群，拿起了一个袋子，开始挑起蔬菜。
马阿姨的蔬菜摊总是有着很多人，生意很好。或是摊位位置好，就在菜市场的门口，人来人往，或是蔬菜新鲜，优劣各价，还应该有记性吧，阿姨记得住每一个来往的客人，闲聊闲聊，生意也就聊出来了。
“啊哟，买这么多菜啊，准备大餐呢？”客人走了又来，一个接一个，十分钟后，马阿姨接过一个大袋子，手上轻熟，将其中的各种蔬菜分类快速上称记账，对着米洛笑道，“土豆，青椒，洋葱，胡萝卜，辣椒，西芹，再配上咖喱和牛肉的话……”
“不用牛肉，用牛排。”米洛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却依旧带着些请求的口吻，“小煎牛排，洋葱作底，加上西芹和紫甘蓝的榨汁，配上西蓝花和香菜叶，还有家里的薄荷草，最后，那个……”
“还有马阿姨独家秘制的咖喱吧！”马阿姨早已从摊底下拿出来一个纸包，塞进了菜袋子里，“老规矩，一份，不能多的哦！”
“够用了！总共多少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米洛心情甚好。
“还有各种蔬菜，你给个30块钱吧，足够了！”马阿姨瞄了一眼剩下的菜货，也不一一称了，直接给装一块，递给了米洛。
“好，谢谢阿姨！”米洛递上钱，接过袋子，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还要去买其他东西吧？”马阿姨已经接过了下一个人的菜袋子，趁着上称的功夫，朝着米洛挑了挑眉，“牛太保那里早上刚来了一批新鲜牛肉，被藏在柜台下呢！那黑心的家伙不把老货卖光，是不会上新货的，你悠着点！”
“噗！”米洛打了个哈哈，转身走向了肉食区，“我去让他把肉吐出来！”
“加油！”马阿姨会心一笑，转手忙着去了，客人真得很多，走不了神。
新时代的菜市场，已是很光洁的了，一个个摊位，都是水泥累着石砖，还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而各色菜品也都分割了开来，水产区的积水也都通过地下道排尽，甚至于各色蔬菜也都挂上了价码，一目了然，而讨价还价的人也是少了，甚至于来菜市场的厨娘主夫也是少了，显得菜市场没那么嘈嘈，人来人往都有些急急。
摊位是固定的，都是交了租金签了长约，少有摊主变动的，像门口菜摊的马阿姨，已是打滚了多年，这才熬上了门口的第一摊，算是蔬菜区的摊头了。
每个区都有个头，就像一个小组长，一般都是摊区最显眼的位置，这是头头的权利，匹配着其管理自己区秩序的义务。菜场主人没有给摊头提租金，却是给了这么个差事，倒也是很聪明的决定。
也所以，每一个摊头，都是菜市场的老人，有大半都是菜场刚建立时就进来的元老，又或是各种各样上位的人——世界无论大小，细目大都一样！
肉摊区的摊头，就是方才马阿姨口中的牛太保，专卖牛肉的牛阿牛！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头发乌黑带着油光，身材壮硕，面庞刚毅，长得是威猛，别有一番帅气，只是……
“啊哟，这不是米小爷嘛，来来来，要哪个部位的？”牛太保已是掏出了割肉小刀，刀尖在几块肉上流转，像极了赌场轮盘上的指针，“生的，还是熟的？”
“一根牛筒骨，两块牛排，里外脊都可以，要拿来煎的，半斤左右。半斤牛腩，还有一斤上脑，形状规整点，要切片的；另外，一条牛舌，一只牛耳，牛肚和牛肝再有一份！”米洛扫了一眼摊位上的肉，挑了挑眉，直接报出了名目，然后咧开嘴笑着看向牛太保，“送点牛杂呗，牛蹄筋什么的，当然，牛血是少不了的哦！”
“呵呵！”牛太保憨厚地笑了两声，“你看我这，您要的这些，没货啊！要不，先来点其他部位的吧，你看这块颈肉，还有腱子肉，新鲜！对了，熟牛肉要不要看看？”
“这块腱子肉我要了，拿去做点肉酱，至于其他的？”米洛戴着笑容，环视了周围，看着周边多多少少有着几个人，围着摊位或是犹豫，或是等待，“真的没货吗？”
米洛的指尖戳了戳台面，那向下的姿势，牛太保见了太多次了！
“下午才能到货，到时，我让小牛仔给你送过去，成不？”牛太保左手隐晦地朝着米洛打了个小九九，示意着一点小折扣，心里暗骂着那个该死的告密鬼，“小牛仔会很准时的，和往常一样！”
小牛仔是牛太保的儿子，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年纪不大，才六七岁，却长得高大结实，不怎么喜欢上学，倒是特爱在外头撒泼，不过人也乖巧，平日里，也会帮着老爹送送货。
“好啊！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拜拜，牛太保！我还要去买点鱼虾。”米洛付了牛腱子的钱，拍了拍手，“有什么建议吗？”
“鱼虾！蟹老头那里的鱼虾不买就行。”牛太保挥了挥刀子，那短短的硬渣胡子都似乎被吹了起来，“他那东西最差了，鱼都投过药，虾还注过水，尤其是螃蟹，这个坑货用的草绳吸了水后足有半斤重！”
“咳咳！好的……”米洛浮起一脸黑线，摆摆手便是笑着走开了。
一个菜市场，便是这么的纷争，各色各样的，没有像老时代那般嘈杂，只是这些污水被潜埋在了地下，就如同城市的下水道，藏尽了一整个光鲜世界的污秽，埋在了地下。
说是繁杂，还是繁杂——简单从谢老头那挑了两只螃蟹些许鱼虾的米洛，顺道买了一大堆配菜便是回家了，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Cup Cleaned。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