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为了我们这个家,千里弃母,书写一段泣血人生

我出生在河北省南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年中十分之七的光景都是在地里度过,只有农闲时节父亲才走出家门,去建筑工地找些活计,补贴家用。母亲便从乡镇集市上买来便宜的布头,为我们姐弟仨赶制过冬的衣物,衣服虽不时尚,当我们穿在身上时,心里暖哄哄的,觉得这是天下最暖和的衣服。

我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姐姐,我们姐弟仨相差不到五岁。听邻居大娘说,生我的那个晚上,天是格外的黑,当半夜生下我的那一刻,我的哭声很大,把邻居都惊醒了,第二天父亲见人笑得合不拢嘴。按照我们这一代农村的风俗,有人给家里续香火了,从此,父亲的干劲更大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我三岁时的那年冬天,父亲感冒了,久治也不见好转,整个冬天往返于家和诊所之间,输液、打针、中药……医生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到医院检查,确诊为败血症晚期,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从此后家里的所有重担便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肩上,母亲为了给我们姐弟仨攒学费,供我们念书,夏天经常冒雨为菜农割韭菜,冬天经常在离村几里外的一处蔬菜批发市场做搬运工,瘦弱的身子压的她直不起腰来,手上冻得裂着一道道的大口子。姐姐问她疼不疼,她只是咧咧嘴,似笑非笑地回应下“不疼”。

家庭的变故与遭遇邻居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有时母亲干活忙回来的晚,邻居的大妈大婶们时不时的会向我们的怀里塞上两个热乎乎的馒头,或向碗里tao些稀饭,并不住的叹着气,摇着头。每每此时,我们姐弟仨傻傻地、愣愣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邻居的张大婶实在看不下去了,几次劝母亲再找一位男人,起初母亲坚决不同意,怕孩子落在继父手里遭虐待,一百个不放心。然最终在张大婶的苦心婆心的劝导下,母亲才勉强的点了点头。在媒婆的嗟使下,一个称为李叔的男人走进了我们的生活。李叔看上去四十多岁,高瘦的身材顶着一张黝黑的脸。老家是陕西安康人,由于父亲死的早,唯一的妹妹己出嫁,只剩下他和年过七旬的老母相依为命,现在又不远千里来到河北做了倒插门女婿,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李叔的到来使得母亲肩上的重担减轻了不少,家里的脏活累活从来不让母亲干,家里的光景渐渐有了起色,我和两个姐姐偶尔可以赏赐叔叔买来好吃的零食。这样的好日子感觉太快了,一晃两年瞬间便过去了。有一天,我和姐姐放学回家,一家人正围桌吃饭时,妈妈忽然手中的碗筷散落到地,紧接着便摔倒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和姐姐无所适从,不知所措。一旁的李叔迅速找来邻居的三马子,把母亲抱上车,直奔离家二十多里地的县医院。

经过医院的各项检查,最后确诊为II型糖尿病合并高血压。在医院短暂治疗后便出院了,出院时医生开了些药一再嘱咐,这是终生疾病,一定要长期的按时吃药,母亲不住地点头。回到家后刚开始几天,母亲会遵照医生的嘱托按时吃药,母亲的精力和体力慢慢地开始恢复正常,气色也有了好转,这个时候,母亲感觉吃药不吃药己经无所谓了,再说不吃药又可以节省一笔开支,可以给孩子买些本和笔来,就这样,她停止了药物。然而,没几天,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只好买几片药维持,如此反反复复,不但病情没有减轻,反而比以前更重了,身体明现消瘦了许多。

在接下来的一二年,母亲的身体大不如从前,糖尿病病发症导制母亲双目失明。身上在原有病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几个病种,多方求医无效,不久离开了人世。那一年大姐姐十岁,二姐八岁,我五岁。

我和姐姐在小小的年纪失去了世上最亲的人,仿佛两只孤独的大雁在人迹罕至的沼泽地哀鸣着,唯一的所幸还有一个李叔。至于他何去何从,从母亲下葬的那一天成了村子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的焦点。

“这个外地人他一定会走,他不会留在这里的”。

“现在人都没了,他留在这有啥意思啊,更何况还要管这仨孩子的吃喝拉撒,又不是自已亲生的。”

…………

总之,乡邻的每一句话各有各的道理,结论很明了“李叔一定会离开的”。

李叔真的走了,有一天,我们像往常一样背起书包去上学了。当中午放学回家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房间里空无一人,厨房的锅灶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唯一看到的是桌子上放着一锅做出来的己经发凉的馒头。我的心底不由掠过一股凉意“李叔真的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叔坐上了西去回老家的列车,十几个小时后看到了坐在门口守候的老娘。“娘,儿子回来了”,老娘看到几年没回家门的儿子顿时热泪盈眶,问寒问暖,儿子不管长到多大在母亲面前都是一位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饭桌上,李叔把到河北后境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娘,并把自己今后的打算也都说了出来。娘听到后,眼泪不由自由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嘴里不停地说着:“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经过和娘的一番商议后,李叔把唯一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卖给了邻居,给母亲留下少许的钱以备急用。妹妹也来了,决定把母亲接到她家去住,让哥走的放心,母亲的一切后事不必挂念,她知道哥哥的脾气,哥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没过几天,李叔带着卖房所得的几万块钱回到了河北,他心里一直放不下的是这三个孩子,他们还年幼,正需要人照顾,他们正是求学的年龄,让孩子回家有家的温暖,有热气腾腾的饭吃,有学上,这是李叔的唯一心愿。

孩子在李叔的细心照料下,变得很懂事。他们不再称呼为眼中的李叔了,他们喊他为爸爸,起初李叔感到挺别扭的,不过叫习惯了每每会不自觉的“嗯”上一声。

与孩子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的李叔在家里扮演了即当爹又当妈的角色,家里地里活样样能干,不管是夏天去给地里的禾苗拔草喷药,还是秋季给孩子们缝制过冬的棉被,每一样都不会拉下。为了不让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缺营养,他总是想方设法为孩子们做好吃的东西,每当孩孑们欢快地吃得津津有味时,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孩子问他:“爸,你怎么不一块吃呢?”他总会拍着肚子说:“爸已经吃过了,你看看爸快要撑破的肚子”。其实孩子们那里知道,孩子上学后,他只会馒头加咸菜充饥。

从老家卖房带回来的钱很快就要花完了,为了让孩子能够定时吃到肉,他便在家自制了捉野兔的夹子,夹子上绑着绣饵,当野兔经过时,脚采到早己设好的机关上,便把脚牢牢夹住,想跑也跑不掉的。

父亲隔三岔五便会捉上一两个回来,让我们美美的吃上一顿。捉兔一般在半夜,兔子走夜路,父亲必需在天明前收拾夹子,若不然便会被赶早的人顺便捎走。一天半夜,父亲像往常一样出发了,由于发的夹子多,手提灯出了故障,发的光几乎看不到地上的东西,父亲一路摸索着。突然“啪”的一声,夹子夹到了父亲的右腿,父亲“哎哟”一声跪到了地上,他使劲瓣开了夹子,鲜血浸透了他的裤腿,黑暗中他用手摸了一把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出血了。

他踉跄着向家走去,到家后,趁着孩子们正睡觉,赶早把饭做好,孩孑起床后,吃过早饭便各自上学去了。由于夹子受力大,从外表看似乎是皮外伤,其实右小腿踝上部位己经被夹子打折了。他强忍着着疼痛,按时为孩子们做饭洗衣。当孩子们发现时,己经是几天前的事了,孩子们问他时,他只是说由于走路不小心歪了脚,过上几天会好的。

为了节省医药费,他拒绝了就医的机会,从此后落下了终身残疾的毛病,走路一瘸一拐的。从此,村里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瘸子李”。

一晃几年过去了,孩子们在李叔的精心照料下,顺利地完成了学业,两个姐姐也己长大成人,并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花轿迎娶那天,李叔把多年戒掉的烟瘾重新拾了回来,在家门口,他点上一根烟,看着迎娶的队伍,吐了一口气,浓浓的烟雾向上空缓缓飘去。

姐姐出嫁后的那年夏天,我十九岁,也正是我备战高考的日子,当红灿灿的录取通知书邮递员送到我家门口时,得知我被重点大学录取,父亲双手接过录取通知书,激动的热泪盈眶,这泪水有艰辛、有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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