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曼和许阳结婚十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原因在李小曼那里。
事情往往是这样,越是无法拥有的东西,渴望的心情越迫切,最后可以成心魔。
孩子在许阳心里,逐渐成为一个魔咒,这个魔咒封印了他对生活的感知,让他觉得日子过的浑浑噩噩,没有希望,没有快乐。
许阳的问题在于他的优柔和脆弱。他不敢做出改变,比如离婚再娶,他传统的家庭教育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于是,他生活在撕扯当中,这种撕扯让他绝望。
李小曼从没觉得孩子会成为阻断婚姻的根源。可是当许阳不断将挫败的信息传递给她时,她居然滋生出强烈的自卑感。
李小曼的问题在于想的太多,多到最后无法做出判断。
一对夫妻,一个家庭,本该是社会最基本的构成单位,可是中国传统变迁过程太漫长,漫长到已经扭曲了很多的道理,比如夫妇关系的位置,已经远远低于亲子关系。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式婚姻和家庭总能写出这么多花样的剧本,长久不衰。
李小曼一直摇摆不定,自己是退一步还是进一步,不管怎么做,都是要她自己主动改变,为什么必须是自己改变?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李小曼的委屈,常常在无人的夜里被自己的泪水浸透。
当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痴迷幻想当中,很难关注到周围的现实,许阳就是这样,看着他每天上班、下班、回家、睡觉,一个躯体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李小曼知道,那只是他的躯壳,他的心早就丢了。
这就像一个哭着喊着要星星的孩子,他眼里心里只有那颗星星,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同床异梦,是两人每天的现实生活。
李小曼住院了,因为工作过劳导致的突然晕厥。许阳正在外出差,李小曼没有告诉他,所有住院的物品都请同事帮忙购置,所谓困难,有人能搭把手也就过去了;所谓孤独,就是最亲近的人却永远不能心照不宣。
李小曼曾经孤独过,在这10年婚姻的前6、7年,她一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既然问题是自己身上的,那么自己要主动解决,如果解决不了,至少曾经尽力尝试过,不报遗憾。
努力的过程漫长而孤独,苦药汤喝到觉不出苦,医院跑到整个人木讷,但,依旧没有转机。其实她心里明白,强求就是一场劳碌,自己在子女缘分上浅薄,又何必强求。她坚持这样做的原因是维持婚姻。
可见,改变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许阳的问题还在于,被动。
李小曼提出到美国去代孕,那边正好有许阳的姐姐在,或许可以帮忙。许阳沉默,最后吐出一句:太麻烦。
李小曼提出领养一个孩子,许阳又觉得不是亲生的,自己很不甘心,依旧不同意。
李小曼觉得窒息,常常要深呼吸,但是过后还是觉得胸口憋闷。
改变,大多数时候需要完成量变的积累,然后突然爆发一场革命。但是有些时候,改变源自顿悟。
李小曼出院以后,开始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怎样活着。委曲求全绝对不是她要选择的路。
一次次鼓起勇气抬起头,一次次被冷水浇透。她的思想在进化、蜕变。
许阳拿到离婚协议的时候,不出李小曼所料,一副被她坑苦的样子。但是小曼告诉自己,必须狠下心,这对大家都是最好的结果。当然,许阳不曾也不会去琢磨小曼下定这个决心的背后又经历过怎样的煎熬。痛的时候,你有多痛,对方就有多痛。
许阳和李小曼的财产没有交集,收入也一直各自打理,只要签上名字,两人就不再有复杂纠葛的联系。
李小曼觉得很荒谬,原来她一生对于幸福圆满的期盼只在这张纸上,只是那几十条笔画。
李小曼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婚姻实质上是一场形式上的葬礼,区别只是选择了喜丧的颜色。
当一个人付出十余年做一件事,最终失败的时候,应该颓废成什么样?李小曼设想过无数遍,想到自己害怕做决定。
眼下,她已经是这样的结局。却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事情想到否极之处,也就不那么糟糕了。
李小曼搬出了那个寄居了十年的地方,那个她曾经精心擦拭、打扫、布置的房子。如今看来,都是白忙。有爱才有家,没有爱,那只是个冷冰冰的屋子。
李小曼搬到公司附近租的公寓楼里。突然觉得小小的空间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她害怕空荡荡的环境,即使冬天开足暖气,也是寒彻骨髓。
这是李小曼而立之年的改变,失婚,回归独身。
这一夜,外面刮着北风,李小曼的屋子里横七竖八放着好多个纸箱,她很疲惫、也很放松,小小的房间里橘色的灯光里,她的眼角流下泪水。
李小曼心里明白,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这只是祭奠自己愚昧的十年,从此以后,随心而过,心住哪里,神住哪里。
改变,总是好的。
寒冷的冬夜,北风呼啸,路灯下尽是张牙舞爪的森森阴影。摇曳的魅影拍打着一扇小小的窗,里面透出的暖光击碎了黑暗。
透过窗纱,隐约看到沙发上,斜靠着一个女子,蜷缩着身子,窝在毯子里,她眼角还有未拭干的泪珠。
李小曼睡着了,在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安稳地睡着了,她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带着笑意,不知道梦境中的她,是否驻足在她如花一样美丽、无忧的时光里。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写作训练第3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