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最先形成‘’早‘’的概念是在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时有一篇课文,小鲁迅因为迟到被寿镜吾先生训戒‘’以后要早‘’,于是在课桌上刻了个“早”字自勉。
没想到这个富于教育意义的细节却教坏我们破损坏公物,课文还没教到一半,同学们就纷纷掏出小刀在桌面上潜心刻起“早”字来。那时我因为好玩,也在课桌上刻了个规整的“早”字,或许没有鲁迅那样的慧根,我始终没有受到它的熏陶。
关于早,真正给我最大影响和感触的,还是我的父母。
很多年以前, 父亲正值年轻力壮,当时他是个木匠,经常挑着一副担子在外头打零工,十里八乡地走。有时路途太远了,为了赶上人家的早饭,父亲总是天未亮就得打着手电筒出门,母亲不放心,早早起床送他一程,临行时总要凑到枕边对半睡半醒的我说,米在灶上的锅里了,早点起床烧火把饭煮好。
不仅是这些,在我看来,的父母好像就是天生不需要要睡眠的人。
在农村的那些年,印象中父母只要白天下地干活,每天都会忙到很晚才回来。当时家里喂养一大群家畜,他们晚上一直要忙至深夜。第二天总是窗户外刚透进些许白光,就会听到地板上传来走动声,随后‘’咣当‘’一声,门开了。
我们住在大院子里,有七八户人家,各家各户的生活规律是不一的,只有我家起的最早。
邻居们大多喜欢睡懒觉,特别是年轻人。他们的父母拿他们没办法,就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向我父母看齐。
这些年轻人比我大,因为在作息规律方面一直没有改进,所以经常被他们父母指责还如我。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我之所以早,是因为我内心脆弱。我的母亲是个脾气火爆的人,我不知道我当年是不是患了迫害妄想症,总之一听到父母起床的响声或者是他们催促我早点起床,就觉得如果不马上爬起来就会有一条棒子落在屁股上。
有个邻居的孩子深受我父母的影响。他是我的一个哥们,比我大一点,不喜欢读书,但是热爱劳动,因为生得身板硬朗高大,家里的很多重活基本全由他打包一肩扛了。
初中没读完,这哥们就辍学在家躬耕,刚好那一年我家和他家联合承包了十来亩地用来种白芍。那时他才15岁,随着大人上山下山,披星戴月。他的父亲身体有点孱弱,一旦累过头就精神萎靡,很多时候不能早起,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事情也就由儿子代做。
我们两家承包白芍地五年,后来我这邻居因为身体原因干脆不下地了,他的儿子也就是我这哥们就一直随着我父母风里来雨里去,把地里的事打点的井井有条。当我考上大学时,这哥们已然是个好庄稼把式了,他至今从未走出山村,忠实地耕作着,现在是院子里起得最早的人。
我小时候在家里是在父母的“胁迫”下早起的,可在学校,我反而成了自觉的人。
读高中时有几个玩得要好的是音乐特长生,他们每天清早都出去练声,于是把我也带上了。我们站在围墙外的河滩上,大声“啊——”,一口气托住,声音出口呈圆柱型波浪式推进,能拉多长就拉多长。想不到一年多下来我竟然五音很全了。现在我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却能像汪峰一样唱摇滚,大概是学生时代的早起的习惯成全了我。
离开农村来到城市多年,现在我依然坚持每天早起,至少花上20分钟运动,20分钟阅读,然后再洗漱、吃早餐,赶车上班。说起来,也就比大多数人早了那么一个多小时,但赐予我的却是品性养成的力量。
这几年每次回家,我也发现一个问题,父亲非常贪睡,有时候一家人在说着话,他就坐在我们中间自个睡了。我的父亲现在是60多岁的人,他很晚很晚才结婚,当我长大成人时他却骤然老了,许多血性的性格和好习惯都被岁月打磨得不见踪影,浸染了衰退和萎靡。我知道这是必然,万物都是由盛而衰,人又岂能例外?
有时候我在想,也许当我的儿子和现在的我一样大时,我也会像家里的老父亲一样赖床。如果真是那样,我觉得是对我年轻时候没睡过懒觉的遗憾的一种补偿。
人生有许多遗憾,有些遗憾是无法弥补的;也有许多好的品质,有些品质是在耳濡目染中养成的。如果早起也算一种品质的话,只能说父母对我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