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
我很规矩地喊了声报告。老班正在桌前写着什么,没有抬头。我没有进门,在门口等着。
大约有五分钟了,我同村的伙伴恐怕都快要到家了吧,可我还没有离开学校。往常的此时我已经在自行车上嚼着口香糖,吹着口哨在那条宽阔的大马路上飙车了。我仿佛已经闻见晚饭的香味。刚一想到吃饭就听见肚子在叫。年青的神经真灵敏。
我第二次喊了报告,老班没有抬头,还在写东西,随口说了声:请进。
我不知道该站在哪里,多少有些不安。说句实话,从小学到现在,老师办公室,各种老师的办公室,我不知去过多少次,每次都能像回家一样,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过外人。现在是怎么啦?这种气氛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诡异。
老班指了指办公室边上的单人沙发:我还有点儿工作,你先坐。然后又开始写东西。
沙发,因为软的缘故,我一下子就陷了进去,吓我一跳。我想了想,哦,沙发坏了。八月底,刚从操场回来,又卧进这黑色的皮圈中,仿佛掉进了火炉。真是的,老板竟然连电风扇也不开,不带这么给学校省钱的吧?
楼道里的吵闹声已经平息。老班还在写东西。我坐在沙发里受罪,却不敢多说。我们班同学到现在老班认真说过几句话的人还真不多。他倒是很认真地和我们说过很多话,说些什么我现在都记不起了,那时他是严肃的,一本正经的。现在,我是真希望他能跟我说几句话,哪怕骂我一顿也可以。
我觉得老班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形象和此时判若两人。那个曾经慷慨激昂的充满阳光的老班安静的时候有点阴。阴,想到这个词儿,我有点害怕。人,真是多面的。
老班终于停下手中的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过脸来,神色有些迷茫:你是谁?怎么坐在这里?有事吗?
“老师,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哦,是吗?”
“你叫什么名字?”
晕!他竟然不知道我。
“柳佳勤。”
“哦,有事吗?”
“就刚才军训的事儿。”说完这句话我准备欠身起来和老师说话。哪有学生坐着老师站着说话的,我再狂妄也不敢如此托大。另外,我本来和老师个子差不多高,我这么一坐,老师站在我面前,有一种巍峨的压迫感,位置不对等,心里就觉着憋得慌。
老班摆摆手示意我坐着:“你们军训很辛苦,歇会儿是应该的。你刚才说军训的事儿,军训什么事儿?”
“他们说我捣蛋。”
“你有没有?”
“我没有。”
“真的?”
“真的!”
“那好吧,既然什么事儿都没有,那你回家吧。留你这么长时间,很难为情。那么路上请注意安全。”
这就是处理结果,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