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年幼时,看剧最不喜欢的就是“得道高僧”:脸上无悲也无喜,语气不缓也不疾;满口之乎者也,红尘早已忘却心里只剩菩提。
滚滚红尘多有趣!死水一潭、波澜不惊的生活还能称为生活吗?那只能勉强称之为“活着”。
彼时的我,恰似顽劣叛逆的猴子,喜欢的就是两个字“痛快”——痛快去爱,痛快去恨,以为人生不过就是快意恩仇。
是以,一度痴迷武侠片里的翩翩少年,喜欢看他们意气风发、棱角分明、仗剑闯天涯。
然而,故事的结尾却常常并不那么美好,看起来都是套路。
经历了半生风雨、尝遍爱恨情仇的他们,从原来的默默无闻到名利双收,最终看透人生百态,携爱侣(或孑然一身)归隐山林。离开江湖时,一脸的云淡风轻,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段传说。
说实在的,我压根就不喜欢这样的结局,真想冲他们大喊:
“不想看到你那饱经沧桑的脸;唯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同时也暗暗对自己说:一定一定,不能长成那样一副饱经沧桑、无欲无求的脸;一定一定,不能停止折腾、不能向生活妥协!
只是,那样的纯粹幼稚,天真无邪,却是再也回不去。
02
无论怎样,还是长大了。
长大的标志就是:发现自己并没有“爆发起来可以拯救地球”的’小宇宙’。
于是特别慌张,迷茫,六神无主。
最要命的是,仿佛别人都与这广袤世界浑然天成,而自己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找不到立锥之地。
在碰了无数次南墙,流过无数回眼泪之后,原来的许多幻想在破碎,开始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这个时候,最大的敌人,不是外面的世界,而是自己——失去了自我认同的自己,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不知道解构后的世界要如何重建。
脑海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在叫嚣,一天到晚拼了命地寻找答案,以为一定有把钥匙可以打开人生这本天书。
在那些可着劲与自己叫板的日子里,总喜欢用最极端的方式来否定自己,以为疼痛才是生活的主题歌。
也曾恨恨地写下:如有来生,愿鲁且愚。
殊不知,此生已是够鲁够愚,只不过对这一点后知后觉而已。
03
高晓松曾在一次采访时说过:
“年轻的时候,每件事情你都想明白,因为老觉得,有些事情不明白,就是生活的慌张。后来等老了才发现,那慌张就是青春。你不慌张了,青春就没了。”
后来,我们的青春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生活里少了许多迷茫与慌张,多了几分气定神闲。
渐渐发现:很多事情,“也就那样”;再大的坎,“不过如此”。
即便有时满怀期待、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去追寻和维护一些事情,到头来却成空,疼痛感竟然早已变得不再那么强烈。
就这样说服自己,无比自然、坦然地接受了事实,在伤口愈合前,甚至都已懒得开出思想的花朵来。
美其名曰:这就是作家渡边淳一所说的“钝感力”。我们越来越习惯于感受“迟钝的力量”,以为麻木和迟钝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简单、更加快乐。
多么可叹,我们已经老气横秋。
多么可悲,我们已向命运低头。
赤子之心是什么?愿以一吨的赤子之心,换你我少一些泪水和难受。
终于,我们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我们不再与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甘”垂死争斗。
04
从此,我们真的快乐幸福了吗?
某个午夜梦回的瞬间,我们才看清楚自己不过是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了沙滩,以为只要不抬头,世界就还是期望的那样。
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承认自己偶尔也会无能为力——做到这点,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但我们真的只是human beings,不是万能的神,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刻。偶尔脆弱一点,当一回鸵鸟,也并没有什么稀奇。
只要还记得,每个人都有自己脚下该走的路,别人可以陪伴,却不能替我们走完。
最近热播的《欢乐颂》里有这样一句台词:生活虽然是一地鸡毛,但仍要欢歌高进。这与罗曼·罗兰的观点有异曲同工之妙: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
就算我们做不到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但我们终将成长。
某部谢霆锋主演的电影里,有一段这样的台词:
人会长大三次。第一次是在发现自己不是世界中心的时候。第二次是在发现即使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有些事令人无能为力的时候。第三次是在,明知道有些事可能会无能为力,但还是会尽力争取的时候。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明知道有些事可能会无能为力,但还是会尽力争取”的阶段。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至今仍然离“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一堪破红尘的境界想去甚远。
最后,用知乎上的Journals Tang先生的话作为结尾吧:
“人,既是孤独物种,又是智慧族群。他的最大特征,就在于能够寻求意义,乃至构建意义。前者,是这个孤独物种的本能;后者,是这个智慧族群的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