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是一件很无聊的事,特别是每年的高中会三考。学生全心全意地做题,两个小时或者两个半小时一转眼就过去了。但是监考老师什么也不能做,不准看书,不准玩手机(根本连带都不能带进去),不准聊天,不准随意走动,不准打瞌睡(当然这个他管不着),简直度秒如年。
有人说他在监考的时候把考务守则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书从来没这么认真过;有人说他数了数天花板上有几台电灯,有几架风扇,它们是怎么排列组合的,数完了这些,又数了数考场里有多少个男生,多少个女生,女生里有多少个是齐肩短发,有多少个是黑长发,男生里有几个穿白衬衫,有几个穿黑T裇……
这些事我都没干过,不是因为我觉得不无聊,只是我在干别的事。考场可以禁锢我的身体,也可以束缚我的言行举止,但它管不了我的思想。我就喜欢坐在那里发呆、胡思乱想。思考思考人生,编织编织梦想,感叹感叹时光,或者想想过去,想想未来。今天在那里想着想着,不禁有些伤感。
唉╯﹏╰年年岁岁考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虽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可是今年的少年和去年的少年不是同一拨少年。上一拨少年走了,很快又有一拨新的少年赶上来。这个世界从不缺年轻的生命,这些年轻的生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层出不穷地冒了出来,生根发芽长叶开花,然后在某个时刻与你短暂相遇,让你惊讶和感叹:岁月忽已晚,人生不再来。
“人不同”的还有监考的搭档。从我入职到现在,我已经连续三年参加监考了。当然去年没有参加会考监考,今年没有参加高考监考,因为要避嫌。算下来到目前为止,我一共参加了六场监考,每一场搭档的监考老师都不相同。我们短暂地合作了两到三天,互通了姓名,转眼又各回各家,虽然是在wj县城这样一个鸡蛋大点的小地方,但自此以后竟再也没有遇见过,也有可能是遇见了却对面不相识,渐渐的名字也忘记了,面容也忘记了,甚至连这个人从此也就消失在脑海里,再也想不起来。
我们这一生短短几十年光阴,在这样一个无法用脚步丈量的世界里,会与多少人相遇,又会与多少人相识,又有多少人能被铭记于心,又有多少人能常伴左右呢。会不会穿行于人来人往,灯火阑珊时却只有孤灯一盏。
就像今年只有我一个人参加监考。
第一次参加高考监考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一起(当时cf和yf还在当班主任,高考请假);第一次参加中考监考时,我们六个人一起;第一次参加会考监考时,我们五个人一起(sm教高二,需要避嫌)。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考试监考,我们一起培训,内心的好奇和紧张,彼此都是一样的。那个时候我们都住在学校,一起从学校出发,骑着小电车穿过城区,奔赴考点(我没有车子,他们载着我走)。天很蓝,云很白,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心情也很明朗。考试结束以后又夹在黑压压的人群里艰难的穿行,等到人流终于散开,眼前豁然开朗,我们的小电车又开始撒欢地奔跑起来,跑到城区,找一家饭馆吃饭,边吃边聊着监考时遇到的趣事。到如今,这样的监考我已经经历了很多次,没有了新奇感不重要,令人难过的是陪伴在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了。sm结了婚并且有了宝宝,她已经不在学校住了;yf和zhzh今年也嫁作人妇,一放假都各回各家;cf去了芜湖,不会再回来了;jj受了伤,人生遭遇重大变故,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相见。我一个人走在路上,走向考点,走进考务办公室,放眼望去,看不到曾经熟悉的身影。又一个人离开,不再等着大家汇合到一起,像当初那样一路说说笑笑。
《山河故人》里说:“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余下的路你要自己走。”山河依旧,而那些曾陪你走过一段路的人就成了故人。可是故人哪,你会不会也在某个有云有风的日子里像我一样想念曾经那段时光呢?你也会偶尔想起我这个曾出现在你生命里陪你走过一段路的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