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赐她十年红尘,她便许他亘古长生。
文/补白ON
十年前。
姑苏城隍庙外,有一棵永不凋零的桂花树。
“你叫什么名字?”她坐在桂树枝干上,晃荡着脚丫,漫不经心地问他。
“长生。”他答道。
她蹭地跳了下来,险些扑进他怀里,“你看得见我。”她讶异道。
他点了点头。
她眼睛愈发明亮,“我叫阿桂。”
长生在城隍庙里住了下来,算与阿桂做了邻居。
阿桂兴奋于终于找到能说上话的人,便天天往长生身边凑,像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念个不停,“今天来城隍庙的李大娘的儿子喜欢上了和她不对头的张大娘的女儿,俩人正策划私奔呢。还有还有刘老爷的小妾把她亲女儿卖给牙子换了个男孩儿……”
“咳咳……”长生脸色苍白,笑着看她,“阿桂真厉害,知道的真多。”
她红了脸,“城隍庙上上下下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我还目睹了几百年前城隍庙……”还好刹住了,差点说漏嘴了。
“对了,长生,你的名字是不是这么写的。”她拿起案桌的毛笔,歪歪扭扭地写在宣纸上,“我在算命瞎子那看到的。不知道写的对不对。”
“嗯。”长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提笔写了两个字,“这是阿桂。”
长生从娘胎带了弱症,这几年身体却慢慢好了起来,也不再拘在屋子里,天晴时会和阿桂去踏青放纸鸢,逛庙会,经常送些阿桂些小玩意,但更多的时候抚琴泼墨,画春枝细雨。
“城隍庙真是个福地。”她如小孩儿般一手摇着波浪鼓,一手摇晃着长生送的铃铛。
“那阿桂便是个有福之人”
她回过头,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眼眸清澈,“长生有未实现的愿望吗?”
他想起那天兵临城下、白骨曝野,胸口一闷,良久才轻轻一笑,“没有,如今的日子都是偷来的,已经很满足了。”语气里却有着道不出的讽刺与哀伤。
她没有说话,却暗暗下了决定。
后来阿桂越来越少出现了。
她没有告诉长生她无意中听到了他屋内的对话。
才知道燕国覆灭,他是唯一逃出的皇子,一直内心难舒,想着复国。
但他本就孱弱,曾被料定活不到成年,还是听从燕国方士,找到了她。
她以为她生生世世都将拘于这一方天地,游离于人世,直到他出现,为她注入了生气。
阿桂坐在树枝上,用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恰恰是长生两个字。
她笑出了泪。
他赐她十年红尘,她便许他亘古长生。
“城隍庙外那棵的桂树倒了!”
长生听罢,疯了般跑到了城隍庙外。
却再也没有人娇俏地唤他“长生”了,再也没有人絮絮叨叨讲着城隍庙里里外外的故事。
只余一夜倾倒的枯树和胸口有力的心跳声告诉他,他错过了什么。
十年后。
姑苏城隍庙外,只余一个容颜不老的锦衣少年。
沧海桑田,他看多了天下分合,朝事更迭,却仍忘不了当年名叫阿桂的黄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