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学《长物志》第127天2022年9月11日
卷七《器具，纸》
【题解】
文震亨介绍了北纸、南纸,唐、宋、元、明各种各样的纸笺，对于明代的纸张，他对产地、优劣也非常清楚，甚至对高丽的纸张也很熟悉。高丽的纸张到清代的时候成为非常流行的用品。
笔墨纸砚有着悠久的历史，纸虽较笔墨砚晚出，但造纸术还是中国四大发明之一。古代文明曾采用过各种材料书写文字。古巴比伦人将楔形文字刻在泥板上，古埃及人在莎草纸上书写，古印度人用贝叶刻写佛经,古近东人与中古欧洲人用野兽皮书写。古代中国的甲骨文刻在龟甲和兽骨上，西周铭文刻在青铜器上，秦汉陶文刻在陶器上，以后还有刻石、竹简、木片、丝帛等等作为书写的载体。宋代造纸原料范围扩大，竹被大量用来造纸。
文震亨提到唐代的硬黄纸，五代和北宋时的澄心堂纸等，都是属于熟宣纸一类，而歙州制造的澄心堂纸，宋代被公认为是最好的纸，此纸滑如春水,细密如蚕茧,坚韧胜蜀笺,明快比剡楮,轻薄软韧。
我们闻不到古人留下的文字的墨香，却能想见那与文人和谐亲密的笔墨纸砚怎样激发出文人的灵性，好的笔墨纸砚正像好的朋友一样，可遇不可求。正是文人与笔墨纸砚的相遇给后人创造了丰盛的精神宴会。
【原文】
古人杀青为书,后乃用纸。北纸用横帘造①,其纹横，其质松而厚,谓之侧理。南纸用竖帘②,二王真迹③,多是此纸。唐人有硬黄纸,以黄蘖染成④,取其辟蠹。蜀妓薛涛为纸⑤,名十色小笺,又名蜀笺。宋有澄心堂纸⑥,有黄白经笺,可揭开用;有碧云春树、龙凤、团花、金花等笺;有匹纸，长三丈至五丈;有彩色粉笺及藤白、鹄白、蚕茧等纸⑦。元有彩色粉笺、蜡笺、黄笺、花笺、罗纹笺,皆出绍兴;有白箓、观音、清江等纸,皆出江西。山斋俱当多蓄以备用。国朝连七、观音、奏本、榜纸⑧,俱不佳。惟大内用细密洒金五色粉笺⑨,坚厚如板,面砑光如白玉,有印金花五色笺,有青纸如段素,俱可宝。近吴中洒金纸,松江谭笺,俱不耐久,泾县连四最佳⑩。高丽别有一种,以绵茧造成⑪,色白如绫,坚韧如帛,用以书写,发墨可爱,此中国所无,亦奇品也。
【注释】
①横帘:横式帘,供荡料及压纸用。
②竖帘:竖式帘,供荡料及压纸用。
③二王:指王羲之、王献之二人。
④黄蘖(niè):落叶乔木,树皮可入药,也可作黄色染料。
⑤薛涛(?一约834):字洪度,唐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幼时随父入蜀，后为乐妓。能诗，时称女校书。曾居浣花溪，创制深红小笺写诗，人称“薛涛笺”。
⑥澄心堂纸:南唐后主李煜所造的一种细薄光润的纸，以澄心堂得名。
⑦藤白:剥去皮的藤。鹄(hú)白:洁白。鹄,天鹅。
⑧连七、观音、奏本、榜纸:均为明代所造纸的一种。
⑨大内:宫廷。
⑩泾县:今安徽泾县,明属宁国府。连四:纸的一种。
⑪绵茧:吴俗称囊头。指质量较差的茧子。
【译文】
古人刮去竹简表面的青皮来写字,后来才使用纸张。北纸用横帘制造,纹理是横的,纸质疏松粗厚,称为“侧理”。南纸用竖帘制造,王羲之、王献之的真迹用的多是南纸。唐代有硬黄纸,用黄蘖染成,利用了它能杀虫的特性。唐代四川名妓薛涛所作纸笺，名为“十色小笺”，又叫蜀笺。宋代有澄心堂纸，有黄白经笺，可以揭层使用;有碧云春树、龙凤、团花、金花等笺;有匹纸，长三至五丈;有彩色粉笺及藤白、鹄白、蚕茧等纸。元代有彩色粉笺、蜡笺、黄笺、花笺、罗纹笺，都产自绍兴;有白箓、观音、清江等纸,都产自江西。山居应当多收藏一些以备用。本朝的连七、观音、奏本、榜纸，都不好。只有宫廷用的细密洒金五色粉笺，像板子一样坚硬厚实,表面光亮如白玉,有印成金花五色笺的,有像素色绸缎的青纸,都很宝贵。现在苏州的洒金纸,松江谭笺,都不耐久,泾县的连四纸最好。高丽还有一种纸,是用绵茧制造的,色白如绫,坚韧如帛,用来书写，发墨可爱，这是中土所没有的，也是奇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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