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阳台看书,忽听得窗外淅淅沥沥,昨夜的杨柳风,今日的杏花雨,世间铅华,一洗而尽。轻启窗扉,任细雨微风,拂在发梢、脸颊,这场盛唐的春雨,用淡淡的轻烟和淡淡的芬芳,诉说着淡淡的惆怅。
都说“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烟雨漂洗的长安,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盛唐。华丽的色调、幽幽的芳香,古往今来,成了多少人梦中的念想。“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春雨浸染南湖杨柳的清丽,我穿行在石板路上,抖落一身的烟尘,将恍惚的时光寄存在墨染的文字之中。细雨微风,轻诉流年,温润了一季的春暖花开。
早春的梅,早已悄然绽放多日,而我却无暇顾及。午休时间那淡淡的梅香,总是提醒着我春天早已到来。不见了江水苍茫,不见了渔舟晚唱,于我而言,四季轮回,早已没了儿时的乐趣,春夏秋冬,也不过是换身衣裳罢了。然而这场春雨的到来,竟让那么多的经年往事,流淌而出。
“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柳外飞来双羽玉,弄晴相对浴。”杨柳抽绿,桃李春风,燕子双飞,若在儿时,这场春雨定是要好好享受一番的。细雨中的村庄,烟雾缭绕,看不见山川田野,也没有冒雨行走的路人。整个乡村安静得只能听见雨声,此时拿上小锄头,穿戴好雨衣,把路边含苞待放的野花移植到我的小花园里,雨水的滋润让他们能够迅速适应新的土壤。将柳枝折下插在花园周围,等它们生根长大,就能变成篱笆守护我的“伊甸园”。“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花园里已是五颜六色,我把整个春天关进了我的园子。忙活完这一切,抱着我的小猫坐在门槛上,吃着外婆为我准备的小零食,看着雨滴落在叶子上再打个滚儿钻进土壤里,安静的可以坐一整天。
抑或是在我家枇杷树下的小路上,挖出一个小洞,放上我精心制作的“小馒头”。一场雨刚打湿地面,约上小伙伴,去寻找过家家的“食材”,泥巴作面粉,青草为肉馅。任雨水从树叶缝隙中落下打湿我们的头发,任泥巴弄脏我们的双手和脸颊,这种无聊的事我们也可以玩儿一上午,等到家家升起炊烟,我们把制作好的“小馒头”放进“烤箱”,天晴了再回来看看我们的杰作。满身满手的泥巴,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回家免不了一顿骂,可明知如此还是乐此不疲。
又或者,在一个雨过天晴的黄昏,在一轮红日将要下落之前,和我家的“欢欢”一起奔跑在美丽的原野,呼吸来自泥土的清香和花朵的芬芳。蓝色的婆婆纳,白色的狗娃花,紫色的麦穗花,点地梅花团锦簇,泥胡菜漫山遍野,牛筋草一抓一大把,苍耳会黏住“欢欢”的尾巴,雨水打湿了裤腿,鞋子陷进了泥巴,后来索性光着脚回家,可怜的“欢欢”变成了小泥狗,可是,只要摘一把灰灰菜回家,就可免了外婆的责骂。
时过境迁,偶有所感,少年时光一去不返。华池微澜,残香漫敛,那沉浮在内心深处的旧时光,在岁月流失中只剩下断壁残垣,最后折叠成更迭动荡的流年,一切都化作梦里三千尘烟。花开花谢,都来几许?
如今,这一场杏花雨,从遥远的唐朝,落到了今朝。朦朦胧胧的春雨中,只想于绿纱窗下,清泉绿茶,细细品味人生。偷得浮生半日闲,远离城市的喧嚣,获得一份淡然的心境。若有来生,我愿化作一场春雨,落于江南的青石幽巷,流转在油纸花伞间,最后成为小桥流水,终日与山石林木为伴,与鱼虾蜉蝣同行,晨钟暮鼓,日走云迁,枕石对花眠。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场春雨后,青青杨柳两岸,灼灼桃花十里,春日盛景正出游。陌上谁家少年,杏花吹满头。又是哪家姑娘,人面桃花相映红。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春日的故事永远写不完,良辰美景,岂可辜负?一蓑烟雨任平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