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萧:诗雨,若是我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独留一颗爱你的痴心,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喂,寒萧,寒萧!醒醒!”突然耳边响起同窗好友急促的呼唤。
我怔怔的站起身来含糊不清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双腿便像没有膝盖支撑一般刷的折了下去,屁股重重的和席子来了个亲密接触。嘶~疼痛的刺激下我清醒了一些,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饱受摧残的肉垫,扭动两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头一垂,继续掉线。
依稀听见同窗在小声嘀咕:“嘻嘻,可以呀,你何时这么套路了,啧啧啧还装睡,喂,你知不知道,看见那个老古板正待发作的一口气被生生憋下去的时候我们有多开心。”我不置可否,只轻轻地“哦。”了一声。
不再去理会她抱怨我的冷淡,我微闭双目继续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哦,我既没有受伤,又不是兽人需要唾液来消毒,只是手比剑指“笃笃笃”的反复戳在胸口之上。我并没有睡觉,只是觉着这个低迷的状态能够最大程度缓解我的痛苦。
书画琴棋诗酒花,
当年件件不离他;
如今七事皆更变,
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生活在一个在郡中还算的上是比较富裕的府邸,然近些日子却连遭变故,坐吃山空,入不敷出,眼瞅着就几近弹尽粮绝的境地。我平日素来节俭,除去吃穿用度,便衹余下些许银两用以观书品卷。即便这样,生活依旧无以为继。微睁双目,余光瞥向还在为我的冷淡而气得嘟起小嘴的她。
依稀记得上次同去临城游逛,见一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莲步轻驻,眼波中满是欣喜,但因出玩匆忙随身未带过多盘缠,只得一步三顾。入夜,在客栈安歇妥当,三步并作两步抢在打烊前夺门而出,直奔那家店铺,并以家族玉佩作为抵押,求掌柜的宽限半月则个,到时必定带足资金买下那枚簪子。归去途中暗自欣喜,脑海联翩着生日那天给你戴上时那一个转身和灿然的笑容。
可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我不在乎丢了家族玉佩,失了信誉。我唯愿见你那展颜一笑,私以为,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褒姒一笑也是这般心境罢。我不过一介书生,尚无功名,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便是——变卖平生搜集之书卷。
望着那空荡荡的书房,我的心在滴血,可脑海中闪过如花的笑靥,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带着变卖“珍宝”换来的钱,借了家中仅剩的一匹老马赶在日落时分取回了这枚簪子,用红布包了又包紧贴胸口放好,以之为治愈胸痛的千金良方。
翌日,秦家大摆宴席,庆祝秦家千金诗雨笄礼之时。而此时的我,披星戴月而归,破晓才堪堪遥望城门。暗自心焦,但又不舍用皮鞭催促看着我长大的老马,伏在它的耳边一遍遍道“快些,再快些,我求你。”
一面高呼借过,一面冲入城门,呵,自己何时如此不斯文了。近了,近了,就要到了。我恨不得高呼出声。急急勒住快马,甩开脚蹬,一跃下马。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双手却紧紧护住胸口。
“站住!哪来的要饭的?"甩给门卫家传玉佩,我夺门而入。高朋满座众宾客注视着高台之上的主人公——秦诗雨。我绕过萧墙冲入仪门急停在大厅之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伊人。“寒萧!她丹唇微启。”揣着裙角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奔向了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我大张着双臂,望着不顾一身尘垢扑入怀中的佳人,笑了。“乖,我身上脏,再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不管!我不嫌弃你。“抽泣了两下转过身,“爹爹我就说他一定会来的,我要他为我戴上成人礼的发簪!”
我从怀中取出红布包了又包的簪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布上湿湿的,有着血液的淡淡腥气,破红布而出的那一角有着几点血泪。想来是方才跌了一跤刺破了心口。为她拭泪,不想到给画成了小花猫。小心翼翼将银簪穿过芬芳青丝,调整了一个别致的角度。“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诗雨,祝贺你笄礼毕。”你旋转身形,展颜一笑,那一刻,我醉乎颦笑之间也,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值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客道喜后纷纷归家。秦家家主唤过我来:“小子,我就诗雨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也不知道你是交了什么好运,那丫头非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这么个穷小子。”“小子惶恐,家道衰落,恐无法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况且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看待。”
屏风突然一阵晃动,我注意到一轮倩影似是悄悄拭泪。“寒萧...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做..妹妹?”听闻此话,我的身体一阵抖动,牵动了胸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一朵腊梅盛开在衣襟之上。咬牙道:“是。”霎时间,数朵寒梅绽放,我双眼一闭,便失去了知觉,依稀感觉到你手掌的温润,滴落脸颊的眼珠,对不起,我再一次让你落泪了。
“家主,那簪子要是再入一寸这少爷的性命就堪忧了呀。”卢郎中亲切苍老的声音入耳。我费力的睁开双眼,又被大好的天光生生止住了轻启的眼帘。想要以手遮挡,却发现胳膊被一温润的感觉包裹着,还有着阵阵温热的气息。偏过头去,见她伏在那里已然是睡着了。
“还真是有惊无险呀,你差点儿小命儿就没了。这丫头哭着求卢老头一定要救救你,在这窗边一守就是三天三夜。”我眼圈微红,温柔的望着她,暗恨自己的迂,人都是需要爱的,需要有个人来爱,这世间爱情是多么的难得,我不过一介凡人,也正因为是凡人,所以,我什么也不要错过。
耳边传来她的呓语:“我不要什么簪子,我只要你,只要你...”“这丫头说,那天看上了一个簪子,见你晚上慌忙跑出客栈,想到一定是为了她,便一直心心念念着笄礼那天要你为她佩戴簪子,她也知道你们家道衰落,知道你为了买那枚簪子变卖了所有的藏书,她都一本一本出高价买了回来,就在她的书房里。”
听着听着,我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傻丫头,我们都在默默地关心着,注意着,爱着对方啊。默默念起:曾因多虑伤伊人, 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我,李寒萧对天启示:不负如来不负卿。
你累了那就安静睡一会吧,等你醒来我一定会问你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的问题,诗雨,若是我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独留一颗爱你的痴心,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我想,答案早已明了于心。
人生匆匆几十载,有些遇见真的很难得,你我不过是世间凡人,勇敢一点,别错过,相信相互扶持于人生旅途中的那个他(她)也在等着你的开口。等着不顾一切的拥入你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