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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纹得了一些恩典,喜上眉梢。谁知,晴雯开口就是一声:“呸!没见世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给了人,挑剩下的才给你,你还充有脸呢。一样这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
东西好不好,不好说,晴雯这话当是一下子就表现出了袭人在下人们中间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不被人妒是庸才,晴雯这话虽然酸酸的,相信袭人听了反而格外高兴。要不然,后来大家骂她是西洋花点子哈巴狗,她还不是早就气晕了。大家逞点口舌之快,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得点实惠,又何必与大家一般见识。
只是,一向不用使手腕有才有貌的晴雯,自从感知了这一切,就总是看不惯,总要抓住机会讽刺一番。
这也主要是袭人通过两次撒娇,把宝玉弄得言听计从,对她百般呵护,宝玉自然就容易忽略别人,惹人难受。
这不,晴雯模样上虽好,性格上虽受宝玉喜欢,但是宝玉心情不好的时候,晴雯不小心跌破一把扇子,还不是照样骂她说:“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儿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瞻前不顾后的。”
因为一时失宠,本来就有怨无处诉的晴雯,自是要跟宝玉针尖对麦芒,立马就讽刺说,袭人一直在怡红院当家立事,服侍得好,昨日不也照样挨你宝玉的窝心脚。宝玉气得浑身乱颤。
晴雯这话一箭双雕,这个时候,袭人也就不得不出场了。本想劝架的她,开口第一句话却说:“一时我不到,就有事儿。”她这不是会更加惹恼了晴雯吗?
黛玉曾说,我一提金玉,你宝玉就急,可见你宝玉心里时时有金玉。同样的,晴雯动不动就提袭人,自然是心底有意跟袭人较劲了。
袭人说这话,等于抬高自己,晴雯也就又把袭人服侍得怎样好才挨窝心脚的话说了一遍。言外之意,谁又到底比谁会服侍,你服侍得好,不也只那个样子嘛,别动不动就说别人不行。
王夫人说袭人笨笨的,她当然不懂得晴雯的心里。她只是想委曲求全一下,打发走晴雯算事,更不知,她委曲求全的话,却越发伤了晴雯的自尊心。
袭人说:“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
晴雯却冷笑起来:“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叫我替你们害臊,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地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明公正道,连个姑娘都没挣上呢,哪里就称上‘我们’了?”
晴雯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袭人又怎会不懂得晴雯是在暗讽她和宝玉偷试云雨之事。宝玉能呵护她,只不过是她靠出卖色相获得的,她袭人的服侍,也就一钱不值了。
这话可谓如针、如刀,一下子就把袭人的心戳得鲜血淋漓。谁叫你袭人要强,怎不让你尝尝我晴雯的厉害。
面对晴雯如此刻薄的讽刺,袭人再也忍不住怒火,转而直接指责晴雯无理取闹,撩开他二人就往外走。
宝玉见袭人也生气了,更是怒不可遏,动了少爷脾气,立马就要去回来王夫人,撵走晴雯。
袭人见事情严重了,又来相劝;晴雯本来就不是真生宝玉的气,是吃袭人的醋,要与袭人一比高低,更不想走,她也就以死相要挟,希望宝玉回心转意。
可是,宝玉铁了心,硬是要去回王夫人。袭人没有办法,只得跪倒在宝玉面前。其他的丫头,见袭人都跪了,不敢不来助阵,也都窸窸窣窣跪在了宝玉面前。宝玉这才罢了。
这场面壮观,袭人等奴气十足,但是,又何尝不是晴雯生命里最大的讽刺呢?她满心排斥的人,不忿的人,如今却成了她的大救星。她是在间接倚重袭人,才保住了自身。设若袭人不带领大家替她求饶,那么血性的她,最后还不是一头撞死在宝玉面前。
这也是袭人的高明了,你越不服气,我越要压过你,越要你在我面前做不成英雄。晴雯没有走人,也就等于是欠了袭人的一个大人情。这也果是孙猴子再怎么样,也翻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袭人的心机太厉害了。
相信,往后的日子,晴雯内心一定会更加愤懑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再在后来的日子里与大家一起讽刺袭人是西洋花点子哈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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