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说你最爱左手哪根指头，不假深思即答中指，一瞥答案，不觉讶然哑然。
道是原来你很自私。
我不禁打量起自己的左手来。
何故要答中指呢？莫不是缘于中指根处有一点浮萍青痣？莫不是缘于那墨玉石环扣在指节尚觉突兀？莫不是它直抵掌沿尖端宛若群峰之首？
细细想来，全无道理。这便是直觉麽，那可真叫似是而非了。然而我终究是不自私的，关乎此言，有亲友为证，有鬼神可鉴。待人，大抵和风细雨；处世，大抵不与人争；接物，大抵不贪蝇利；进言，大抵不求苟同。纵不是了然光风霁月，亦自有几分磊落胸怀。而今被吝责有自私之过，虽自身匡正，并无惶恐，仍觉委屈惴惴。芙蓉出水，岂可妄言折枝；清塘鉴月，哪堪任意投石。
立春之际，怅望此夜浩空，细雨霏霏，霪若黄梅。不觉感喟，世间万物，众生芸芸，不外如是。屈指菁华，尚遭无妄。政界良臣，两袖清风，且有同僚讽嘲异类；文坛砥柱，一笔中流，亦遇小人枉矫伪作。每念及此，神殇良久，和谐盛世，或恐无期。
然则吾等草芥出身，无皇亲国戚可攀，乏达官显贵可陈。空负慷慨治世之器量，沦作庸碌无为之鼠辈。不由汗雨沃面，涕泗湿颜。辗转然夜不能安寐。
哀哉，此乃吾等之不幸，莫非家国之大不幸耶？狂澜既倒，危局已成。回天有心，救世无力。浮生百绘，猥自矫颜呈欢，同流俗秽。
翘首户梢，冷月悬空，凉风拂面。破晓晨曦尚远，料峭严冬未散。不觉欷歔，皆是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