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就像娃娃的脸,忽冷忽热想几度就几度,昨天冷的穿长袖还不觉得暖和今天热的穿半袖都不觉得凉爽。
约么上午十点,胡同里四轮拖拉机的崩崩崩响声不断。自从家里前当院子改建成了偌大的客厅,冬天还好,夏天窗子一敞,屋外稍有点动静在客厅里就会被放大数倍,待到响声传到卧室,就像个充电不足的大喇叭,呜啦呜啦广播着,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很多时候还产生一种家里来客人了的错觉。
父亲撂下正在准备的午饭食材,去到门口看究竟。我边和儿子玩耍边伸着耳朵等着父亲打听到什么结果。
农村生活不像城市,楼上楼下住上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认识,没说上过两句话也很正常。村里谁家孩子在哪上班赚多少钱谁家媳妇又和婆婆吵架了谁谁家养了几条狗谁谁谁家养了几只母鸡喂的啥料每天下几个蛋……“我家今年栽的葱浇水少了,旱的黄尖子,当葱花吃都不够。”“我家的葱今年水灵儿,你去菜园子里面拔,想拔多少拔多少!”前后左右的街坊邻居无事不聊无话不说,没吃过谁家的菜和饭那是不可能的。
隔着东窗户看见父亲回来了,
“啥事这么大动静?”
“西边二魁家厕所满了,粪水往外冒,要重新再挖个新的渗水坑。”父亲低头当当当切着黄瓜丝“不知道挖出来的土里面石头多不多,石头不多可以跟二魁说一下,倒在咱门口,垫菜园子用,咱菜园子南边有点洼,来一四轮车黄土铺垫一下正好。”
“那是粪坑里面的土啊,臭烘烘能用吗?”我疑惑。
父亲看出我的不解,细说道“就是这土垫园子才好呐,那么多年的粪池酵出来的土才肥,种菜才有劲。”
“那您去跟前看看土怎么样啊?”
“行,我这就去。”
四轮车的声音连续两次在窗外停下来“就搁在这里啊!”
我抱着树懒一样的儿子慢吞吞来到大门口,“霍!”这么大一堆粪土实啪啪堆在我家一尘不染的前门口。父亲谢过邻居,从我怀里接过指着粪土咿呀乱叫手脚舞动曳向地面的儿子,“后门口一车是纯粪土,这车是坑底土,咱先回家,下午再拾掇它们。”
傍晚5点钟,树叶一丝不动,天气闷热,穿长裤有点迈不开腿。村里广播温馨提示着今天夜间有雷雨冰雹天气。
父亲从后院拿来铁锨准备拾掇粪土。先从前门口的这堆开始,潮湿的土一锨一锨隔着铁栅栏在父亲有力的挥舞下飘散到半空稳稳的落到菜园的坑洼处。铁锨与水泥地板发出了摩擦声,土堆见了底,菜园的地匀润起来了。后门口这堆粪土相比较省时一些,不用挪动地方,只需要把里面的石块挑拣出来,用铁锨拍紧实,再拿雨布盖好,一来防止下雨冲跑,二来可以继续让粪土发酵。
“这是忙什么呢?”坡脚下菜园子主人停下电动车观望。
“粪池里面起出来的土,拾掇拾掇,你家菜园子需要的话,随时来取,用之前过一下细筛子。”父亲一边铺雨布一边张罗。
“好好好,哎呦,怎么没听说谁家起粪池,这么好的土全倒了可惜了。”老汉蹲下来用干树枝像摆弄宝贝一样拨拉着这黑乎乎的土堆。
“二魁家的,你啥时用啥时候来这挖,别客气!”父亲一再强调着。
老汉嘴里填满了呼出来的旱烟,连连点头。
深夜,雷雨如期而至,雨水滴到菜地里的闷闷声响迸进耳蜗,彷佛迫不及待要与新铺入的粪土融为一体,时响时停的,就这样到了天明。
大约过了一周,再次站在菜园子前,我不由的一惊,粪土已经和菜园融为一体。那片小小的生菜,长高了一寸,由浅绿色出落成嫩绿,油油亮亮,如果配上一碟黄豆酱该是怎样的美味,此刻喉咙控制不住下咽。
“这粪上劲了,你看这生菜多水灵。”母亲边锄草边说。
“噢,粪土的作用是真的不可小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