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南宫首阳在旁边打圆场道:「娘亲，您总要给些时间让夫人适应的，现在才第一天啊。」

南宫老夫人瞟了南宫首阳一眼，点点头道：「嗯。」

南宫首阳向南宫老夫人身後的婢女道：「还等什麽？快替娘亲捶肩吧。」

「是的。」婢女应过之後便不轻不重地为南宫老夫人捶肩。

花荷蓉犹在发呆，南宫首阳已经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要她往旁边坐下来。

她瞧了南宫首阳一眼，终究还是随他站在左边的首两个位置，木兰见状也绕到花荷蓉身後侍候－－花荷蓉只带了一个陪嫁丫头，也就是木兰。

木兰递来一杯热腾腾的香片，花荷蓉手握着青瓷茶杯的杯底，感受到杯底传来的热气，彷佛只有这样才能使她稍稍平静下来。

正在此时，几个少年男女已经鱼贯从大厅外走进来，本来还是说笑的他们看见南宫老夫人便横站成一排，同时行礼道：「见过老夫人。」

「起来吧。」南宫老夫人扬了扬手，腕上的金丝手镯相敲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由自主让花荷蓉想起昨夜的少妇－－不知道她是南宫家的何许人也？谜底大约很快就会揭开了。

那班少年男女都坐在右边的位置，跟花荷蓉遥遥相对着约一丈的位置，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全部人，发现他们的长相皆是不俗，尤其是坐在末座的蓝裙少女，更是巧笑倩兮，美目流盼，极为动人。

刚才他们一起行礼，声音混杂在一起，根本听不清哪把是少妇的声音，也许她根本不在此列之中－－那她到底会在哪儿呢？

南宫老夫人指着右首的少年道：「这个是首阳的长子延年，他现在正替他的父亲打理家中的生意，长期在外奔波，这次是特地回来见过新娘亲的。」

南宫延年一身锦衣，看起来气度不凡，他站起来向花荷蓉作揖道：「延年见过娘亲。」

花荷蓉只感到脑袋一阵晕眩，南宫延年虽然还是年轻人，但分明比自己年长好几年，这个人竟然唤自己为……娘亲？她什麽时候变这麽老了！

但她心里也明白，自己嫁给南宫首阳就成为这群少年人的母亲，以後言行举止都要有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万万不能再像未嫁时般举止随意，一旦招人话柄就麻烦了。

「很好。」花荷蓉微微一笑，她头束飞天髻，上面插着几根碧绿翠翘和金银宝钿，身上衣着华丽，一身紫色窄袖襦裙配浅黄色披帛，双手拘谨地放在大腿上，倒是隐隐有几分主母的气势。

「这位是次子南宫暮师，他现在还在准备科举乡试，整天都躲在书房里，难得出来见人呢。」南宫老夫人指着坐在右边第三个位置的少年，比起南宫延年，南宫暮师显得较为稚气，长着一张娃娃脸，面白无须

，看起来文质彬彬，他站起来向花荷蓉施礼道：「暮师见过娘亲。」

「很好。」花荷蓉又道，她只希望自己不要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错了。

「这位是首阳的么女黛琴，别看她现在斯斯文文的，平日可是个惹得鸡飞狗跳的主儿呢。」南宫老夫人忍俊不禁地笑道，花荷蓉还是首次看见南宫老夫人笑，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才望向坐在末座的蓝裙少女

南宫黛琴，只见她站起来向花荷蓉盈盈下拜，笑道：「我是黛琴，以後还请娘亲多多指教。」

花荷蓉仔细看了南宫黛琴几眼，虽是穿着繁复华美的衣衫，但她的举止似乎颇为率直，不像是一般闰阁千金的模样。

「很好。」

「这位是延年的夫人程氏。」南宫夫人指了指南宫延年和南宫暮师中间的黄衣少妇道，她长着一张瓜子脸，凤目上挑，薄唇轻抿，看起来不像个好相与之辈。

程氏站起来向花荷蓉下拜道：「程氏见过娘亲。」

「嗯。」

「这位是暮师的夫人孙氏。」南宫夫人又指了指南宫暮师和南宫黛琴中间的翠衫少妇，跟丈夫一样，孙氏都是长着一张圆脸，眼睛也圆滚滚的，她朝花荷蓉下拜道：「孙氏见过娘亲。」

「嗯。」花荷蓉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把所有人都认识一遍了，她在心里默默地把眼前五个人的名字念了一次，应该没有记错吧。

慢着，好像少了一些人呢……

正当花荷蓉惊觉之际，三个少妇已经跨过门槛走进大厅里，她们看起来较为成熟，皆是浓妆艳抹，无比娇媚。

「怎麽晚了呢？」三个少妇行礼後，南宫老夫人方才皱眉道。

中间的少妇笑道：「刚才我们经过老夫人的院子时看见小壮，它倒是围着我们叫个不停，那嘴巴像抹了蜜般动听，所以我们便忍不住多停留一阵子。」

南宫老夫人的眉头顿时舒开，笑道：「小壮这孩子真是的，看到什麽人都会说一大堆话。」

少妇不动声息便把南宫老夫人的怒气消除了，脸上笑意却依然如此可爱单纯。

听到那少妇的声音，花荷蓉不禁栗然一惊，这……这岂不是昨天深夜吟唱的少妇吗？

最惊讶的不是少妇的声音，而是她的外貌－－这不正是自己当天前往燕归楼时替她带路的少女吗！

这到底是什麽一回事！

那三个少妇坐在南宫黛琴旁边，南宫黛琴瞧了她们一眼，眼里闪动着的也不知道是鄙视还是冷淡，总之就肯定不是什麽好情绪。

南宫首阳开腔道：「妳们三人介绍一下自己吧。」

坐在左边，看起来最是成熟妩媚的妇人站起来向花荷蓉裣衽一礼，道：「小妾是老爷的二姨娘江氏，以後还请夫人多多照顾。」

明明是正常至极的客套话，花荷蓉却浑身寒毛倒竖，她偷偷看了江氏一眼，只见江氏的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恶意，偏偏她全身上下却都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感觉。

「以後还请……姨娘多多辅助我。」花荷蓉强笑道。

「小妾是老爷的三姨娘李氏，素来不懂规矩，以後还要夫人指导呢。」李氏笑嘻嘻地道，她额间还印着鲜红水滴形的花钿，显得她美丽中又带有几分媚气。

「三姨娘也要好好帮助我呢。」花荷蓉微微侧头，她的眼神不由自主投向李氏旁边的少妇，也就是刚才巧计避过被南宫老夫人责难的女子。

那少妇穿的是粉红织锦回鹘裙，粉色长裙配朱红翻领，袖子虽窄小，裙摆却是宽大，长袖和翻领处都镶有织金绵花边，头束回鹘髻，妆容漂亮精致，画的是现在最流行的桃花妆，粉颊樱唇，眸若流星，体态窈窕风流，比起李氏和江氏更是媚骨天生，连花荷蓉多看几眼都不禁脸颊微红。

「夫人妳好，我是老爷之前新娶的五姨娘姜氏。」姜氏含笑道，大约是因为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缘故，她笑也罢不笑也罢，眼里总是带有几分流转春情，比起当初在燕归楼的初遇，现在的她明显多了几分已为人妇的成熟。

花荷蓉听到姜氏的介绍却是一怔，她是新娶的五姨娘？那她岂非就是花韶德之前的相好……

难道她就是岚歌！

那当初岂不是岚歌本人亲自带花荷蓉去燕归楼！

花荷蓉只感到五雷轰顶，许多想不通的事情在刹那间全都明白了，为何岚歌要把自己关起来又放出来，为何岚歌对燕归楼如此熟悉……这些全都是一个局！

「夫人。」南宫首阳扯了扯花荷蓉的衣袖，由姜氏介绍完毕起，花荷蓉就一直双眼瞪大在发呆，完全没有留意厅里其他人都在看着她。

花荷蓉这才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便向姜氏道：「五姨娘好。」

厅里众人皆是面面相覤，之前花韶德和岚歌的风流往事他们当然是有耳闻的，所以只道花荷蓉消息不灵通，直到现在才知道南宫首阳已经纳姜氏为妾。

南宫老夫人视若无睹，只是道：「现在家里有了一个主母，你们这群小崽子以後可不要胡作非为，要不然荷蓉要行家法，我是不会阻止的。」

花荷蓉不禁有点窘逼，对面的全都是她的小辈，无奈这群小辈大部份都要比自己年长，而且看起来都不是好糊弄之辈，自己未来的日子似乎还要好好学习跟他们相处呢。

南宫老夫人又向花荷蓉道：「荷蓉妳还不熟悉家里的环境，我先把我的丫环派到妳的身边协助吧。」

「谢谢老夫人。」花荷蓉忙不迭地道。

南宫老夫人颔首道：「羽觞你到夫人身边吧，要好好辅助她。」

刚才替南宫老夫人捶肩的绿裙婢女低眉垂眼地应了一声，然後便双手交叠在身前走到花荷蓉身前，弯膝行礼道：「奴婢羽觞见过夫人。」

「嗯，很好。」花荷蓉扶起羽觞，比起机灵的木兰，羽觞看起来似乎笨笨的，但花荷蓉心里明白，南宫老夫人既然把羽觞派到自己的身边，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决不是现在才随便挑一人，所以自己必须小心地防备羽觞，免得到时候死得不明不白。

新婚燕尔，南宫首阳理应陪伴花荷蓉，奈何此时正是酒庄生意最为繁忙的时节，所以用过早膳後，南宫首阳便把花荷蓉送回房间，跟木兰和羽觞交代几句後便转身离开。

羽觞问道：「夫人可要吃些什麽？」

「不用，现在肚子还饱着呢。」花荷蓉摇头道，她知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本来今天只想在房里呆一整天，无奈想起刚才巧笑嫣然的姜氏，心里却像是有万蚁钻心，她有许多话想向姜氏问清楚，但不知道该

从何问起，其实姜氏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身份，所以也不能说她对自己说谎。

不止是姜氏，花荷蓉想起南宫家的众人，他们在自己这外人面前大约都是联成一线，自己在这家里的日子到底该怎麽过啊？

木兰却突然道：「夫人妳不是说刚才经过花园，想摘几朵芍药回来晒作花乾吗？」

花荷蓉一怔，却看见木兰在跟自己打眼色，当下向羽觞道：「嗯，羽觞妳替我去花园采些芍药吧。」

「奴婢遵命。」说罢，羽觞便转身离开。

花荷蓉待羽觞关上门便向木兰问道：「怎麽了？」

木兰弯身在花荷蓉耳边低声道：「这个羽觞分明是老夫人派来监视我们的。」

「这是当然的，我们怎麽说都是新来的，老夫人对我们不放心也是正常的，身正不怕影子歪，既然没做坏事就不怕羽觞乱嚼舌根。」花荷蓉皱眉道：「木兰妳也是的，以後没我的意思别乱来。」

木兰嘟嘴道：「我也明白今非昔比，只是偶尔总会有些体己事想跟夫人说的嘛。」

花荷蓉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木兰是一心为自己好，只是自己性情随和柔弱，所以有时候木兰就是越俎代庖，但这些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妳有什麽话要跟我说？」花荷蓉轻抚着裙上的花纹，向木兰问道。

「就是要夫人多多防备羽觞，她看起来笨笨的，说不定骨子里还精明着呢。」木兰双手抱胸道。

「嗯……我想出去走走，妳跟我去吧。」花荷蓉站起来道，刚才羽觞在此，她不方便找姜氏，现在只有木兰这心腹奴婢在旁，做事总算较为放得开，虽然她觉得自己就算找姜氏也没什麽事好说，但无论如何，她都想找姜氏，说些什麽也好。

也许是因为相比起南宫家那一大群陌生人，只有姜氏勉强是跟自己有过一点点的来往吧。

花荷蓉尽力记起昨天由新房前往樱花院的路，木兰跟在身後，见花荷蓉似乎不是横冲直撞地走，不禁问道：「夫人妳已经认路了吗？」

「没有，就随便走走吧。」花荷蓉摇摇头道。

终於到达昨夜的半月门前，花荷蓉朝半月门里探头看去，果然是樱花飘飘的绝美情景，她转头向木兰道：「木兰妳先在这里等着，我待会就出来。」

木兰虽然满腹疑窦，但也唯有道：「奴婢知道。」

花荷蓉信步踏进半月门里，只见今天天朗气清，阳光透过重重樱花洒落到柔软的草地上，地上铺满粉红花瓣，一阵风吹动着樱花树影，片片樱花随风飘落，花荷蓉一手执着花瓣，复又松开手让花瓣落到地上。

她径直往前走着，终於来到昨夜的拱桥前，只见姜氏正在亭里作画，碧绿的砖瓦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青光，落在姜氏的一身粉裙上，彷若天女神光。

花荷蓉见姜氏一人画得认真，倒是不想上前叨扰，沉吟片刻正想往回走的时候，姜氏却已经伸了个懒腰，转头向对岸的花荷蓉嫣然一笑道：「都来到了，为何不过来喝杯清茶？」

看见姜氏优雅的笑容，花荷蓉不禁一怔，姜氏见花荷蓉不动，便径自提起裙摆，露出脚下一双鸾尾凤头绣花鞋，她踏上拱桥再跑过来，终於来到花荷蓉面前，只见她仰头笑道：「夫人既有意前来，何不停留片刻，好让我能与夫人晤对？」

「我……只是无意中经过而已。」花荷蓉嗫嚅着，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有意前来。

「无意来到此处也是缘份，呵呵。」姜氏挽着花荷蓉的玉臂笑道。

这样一靠近，姜氏衣裙薰染的郁金香香气迎面扑来，花荷蓉不自然地想移开身子，姜氏的手却不松开，带着花荷蓉越过拱桥，轻笑道：「今天的天气真好，正好是赏樱的好时候。」

「姜氏……妳……」花荷蓉咬唇，明明自己是来质问姜氏的，怎麽却成了自己好像有意来找姜氏聊天呢？

「别叫我姜氏这麽见外啊，以後我们就是好姐妹啊。」姜氏眯起眼睛笑道，阳光照耀在她洁白如玉的脸上，甚至可以看见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妳骗了我，还说什麽好姐妹？」花荷蓉不由自主微愠道，虽然严格来说姜氏当初并没有欺骗她，但现在想来，她当初把自己关在柴房里想必是怕自己会前去寻找花韶德，对吧？

「我骗了妳？什麽时候？」姜氏呆呆地问道。

「在燕归楼时，妳……岚歌，把我关在柴房里……」花荷蓉秀眉微蹙，竟带有几分娇弱委屈的风韵。

「我是为妳好，免得给人知道妳堂堂花家二小姐跑去青楼。」姜氏嘟着嘴道：「我现在已经从良，以前的名字就不再用，妳莫要唤我岚歌了。」

「姜氏……」花荷蓉终於还是使力甩开姜氏的挽臂，两女相对站在拱桥中央，她皱眉道：「妳……对我的哥哥到底是什麽样的想法？为何要嫁给老爷？」

花荷蓉当然没有忘记花韶德对自己说过的话，本来她知道事情会很容易处理，但现在看来这姜氏就是装蠢卖傻的女人，根本不好对付啊。

「我本乃青楼女子，过的是一双玉臂万人枕，一双朱唇万人尝的生活……唉，还是要妳家大哥莫再惦记我了，我毕竟非他良配。」姜氏转身背对着花荷蓉道。

「我大哥……对妳一片真诚啊！」花荷蓉走前半步握拳道，本来她还可以漠视花韶德的心情，但现在看来，这姜氏压根儿就只想利用花韶德获得财富，现在嫁给南宫首阳不也是因为他富有吗？

「一入候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既为人妇，妳家大哥也不该再想念着我了。」姜氏淡淡地道，别人也许听不出，但细心的花荷蓉却听出姜氏的冷漠。

所谓不配只是藉口而已，说到底都只为了财富权势而已！

「姜氏妳……妳……」花荷蓉真的替花韶德难过，竟然看上这样一个女人！

姜氏不发一言。

花荷蓉很想责备姜氏，却发现姜氏真的无从指责，青楼女子趋炎附势不是常态吗？当初在燕归楼时她虽然没把身份说明，但她却把自己解释得自己根本毫无恶意，使花荷蓉就算想发作也无从发作！

这女人，到底是天真单纯还是……

「姜氏妳……如此行事，终有一天必遭报应。」花荷蓉唯有说出这些根本没用的话。

姜氏回头轻轻一叹，这花荷蓉人长得漂亮，怎麽却有一颗榆木脑袋呢？怎麽说都是想得不通透……

花荷蓉咬唇道：「我……先走了。」

还没有待姜氏回应，花荷蓉已经一人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开，姜氏目送着花荷蓉远去，有点无奈地侧着头。

花荷蓉冲出姜氏居住的院子，还蹲在外面咬着狗尾巴草的木兰一看见花荷蓉出来连忙跳起来，花荷蓉却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跑，木兰当然追着她道：「夫人！夫人！」

其实花荷蓉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会让自己如此难过，明明自己跟花韶德的关系非常一般，明明这件事压根儿就跟自己没有关系……

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压抑着的难受终於爆发了，由被告知要嫁给南宫首阳後，花荷蓉一直在忍受着，她不哭不闹，只是默默等待着成亲的来临，也许她心里还有一点点的期望，觉得南宫家的日子说不定会比花家好，事实证明南宫家里的众人皆是不怀好意，连小小一个妾侍也如此翻面无情……

「噗」的一声，花荷蓉失控地撞到一人身上，那人冷不防被花荷蓉全力一撞，竟然被撞出两丈之外，摔倒在花卉里。

花荷蓉跌跪在地上，她摸着额头勉力想要站起来，木兰刚好追到此处，见状便马上扶起花荷蓉，只见眼前还有一个熟悉的女人在看着自己，正是南宫暮师的妻子孙氏。

「我……」这样一撞好像把花荷蓉的理智全都唤回来了，她望向被摔在花卉的受害者，失声道：「三小姐！」

没错，被摔到花卉里的正是南宫家三小姐南宫黛琴。

花荷蓉连忙挣开木兰便跑到南宫黛琴面前，只见南宫黛琴全身都沾满花叶，甚至连脸上都有湿泥黏着，花荷蓉掏出手帕为南宫黛琴抹去脸上的污迹，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南宫黛琴本来就想即场发作，但见花荷蓉一脸可怜的模样，比起自己这受害者还要楚楚可怜几分，不禁心软地道：「唉……妳走路小心一点啊。」

说着，南宫黛琴摸着自己的屁股，这下子一定摔得屁股开花，没想到这次不是被爹打得屁股开花，而是被自己的新娘亲摔成这样。

「对不起……」花荷蓉低头道，南宫黛琴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对方比自己的辈份还要高，怎麽却不断向自己道歉呢？当下笑道：「妳先扶起我再说吧。」

花荷蓉这才回过神来，伸手给南宫黛琴握着她的手站起来，孙氏和木兰此时也走过来。

孙氏向木兰皱眉道：「妳怎麽不好好看着夫人呢？」

「是奴婢的疏忽。」木兰垂首道。

「是我粗心大意而已。」花荷蓉叹了口气道，只怪自己横冲直撞，幸好自己撞倒的是还算好说话的南宫黛琴。

南宫黛琴见花荷蓉一脸失魂落魄，心中一动，当下眨了眨眼睛，向孙氏道：「二嫂妳不是要拿外衫给二哥？快点去吧，娘亲就交给我吧。」

孙氏旁边的婢女果然手抱着几件外衫，花荷蓉歉然道：「耽误了妳的行程，很对不起。」

「没什麽，我先去找相公了。」孙氏笑笑说道，说罢便转身离开。

南宫黛琴笑吟吟地向花荷蓉道：「娘亲妳看似心情不好呢。」

「没什麽事，认不得路而已。」花荷蓉强笑道，她正想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南宫黛琴已经一个闪身挡到花荷蓉面前，眯眼笑道：「替娘亲分忧是作为女儿的责任呢，有什麽难处不妨跟我说啊。」

就算是白痴都看得出南宫黛琴不怀好意，花荷蓉摇头道：「我很好。」

「但我可不好呢，娘亲妳拒绝女儿的好意，女儿以後如何在大哥和二哥抬起头呢？」南宫黛琴嘻嘻笑道，跑上前便拉着花荷蓉的手道：「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天谈心。」

木兰连忙道：「三小姐……」

南宫黛琴柳眉一挑，道：「本小姐说话，何时轮到妳插嘴！」

木兰望向花荷蓉，花荷蓉还想再推辞，南宫黛琴已经扯着花荷蓉向她的院子走去，木兰连忙尾随着两女，却看见南宫黛琴回头向木兰道：「妳，快点给我滚去找些事情，一个时辰後去我的院子接回娘亲。」

「这……不合规矩……」木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偏生她对南宫家人生路不熟，根本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却见侍候着南宫黛琴的婢女皆是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明显已经习惯她们那位刁蛮千金的所作所为。

「在南宫家，本小姐就是规矩，知道吗？」南宫黛琴挑眉，说的话掷地有声，花荷蓉和木兰不禁同时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