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随着电影《小丑》的上映,阿卡姆似乎又重回大众视野。在哥谭市这样一个特殊且直白的语境下,阿卡姆似乎都正常了起来(笑)。
疯癫,几个世纪以来,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究竟何为疯癫,这是一个包含太多的问题。
先说小丑。一个马戏团长大的孩子、一个耻辱的私生子,母亲的放荡、父亲角色的缺失都对他的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但在这里,既然我们谈论的是疯癫这一话题,就撇开心理精神分析而不谈。
熟悉DC宇宙的同学们都知道,哥谭市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永无止境的犯罪、你死我活的权力争夺、上至市长,下至流浪乞儿都纸迷金醉、欲望至上。可以说哥谭市是一个集全世界所有丑恶于一身的地方,在这样一个语境下,现实社会中的所有问题都会被放的无限大。
而小丑,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城市里,据电影《小丑》的设定,小丑弗莱克是一个和母亲住在老旧公寓里,必须依靠社会福利才能勉强生活的人。可见,他实际上是一个生活在社会低层的人,一个无法为社会做贡献而还需社会养活的“他者”。
在中世纪的时候。欧洲有一种可怕的疾病,麻风病。这种疾病的存在使城市有了许多的隔离区,而麻风病人就被集中地放在这里。麻风病的消退也是极有意思的,他随着宗教改革的兴起而衰退。由此可见,麻风病在中世纪的欧洲,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传染性疾病如此狭隘了,他起码是具有一定的宗教含义的。
伯鲁盖尔有一幅画,一群人围在基督的身边,而麻烦病人在远方爬向他们。这是极具象征意义的。麻风病人在宗教的语境里实际上是充当了一种被沉默的“工具”,即用他们的存在反证上帝的存在,以及人类的原罪。
现在,我们明白了,麻风病人说穿了,就是不能为社会做出贡献
且行为或目的与整个社会格格不入的一群人。当然也不排除真的存在生了麻风病的人,但起码大部分人都是健康的。
这样一群人是“疯癫”的先祖,随着宗教改革的发展,麻风病走了,但“精神病”、“精神错乱者”、“疯癫人”渐渐接替了他的角色。甚至在17世纪,法国总医院的院长拥有“识别并带走精神病人的权力”。也就是说,假如你走在路上,那天恰好衣冠不整,恰好失业或是恰好没洗澡,只要这位院长看你不顺眼,他就可以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
我们再回想以下阿卡姆,他不是一个单纯的精神病院,他是一个具有监狱性质的精神病院,他具有行政的权力。
说到这里,相信一些同学已经明白了,疯癫病、精神病不单单代表的是一种疾病,他实际上代表了一种社会的隔绝:一群无法为主流社会服务的人,在被剥夺话语权的情况下,用他们自身的存在,为主流文化提供理性证明。
说回小丑。他的梦想是什么呢?据电影的设定,是成为一名搞笑脱口秀演员。这个设定也非常精彩: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悲剧理论开始,悲剧和喜剧就有着明显的不同。悲剧是高尚的,而喜剧是不入流的。悲剧的主角必须是王公贵族,而喜剧的主角一般都是市井小民。市井小民用自身荒诞的行为来引发观众的笑(。这种与正常理性相悖 的东西,是自古以来喜剧必不可少的东西(由此想起本山大叔)。
小丑很惨,他连活成一个笑话的机会都没有。
分析完小丑的蕴含,我们现在来聊一下小丑为什么伟大。有很多的影评都会说,这是因为他的反抗,敢于向庞大的主流权力反抗。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像小丑这样一个蕴含的角色,他的反抗甚至他的巨大影响力意味着什么呢?换句话说,主流社会的被冠以“疯癫“的“边缘者“的反抗为什么会如此意味深远,他与其他的反抗又有何种区别呢?
现在我们把以上问题悬置,来思索一个问题:主流社会是如何形成的。福柯与乔姆斯基有一场著名的世纪之辩,我们可以从这场辩论中窥视到一点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福柯认为,所谓“人的创造力”(即思维)是由社会所塑造的,他本身就不具有可信任性,意思就是说,人自生下来的所思所想所说都不会是自己的本心,无论多么的自由,都是被塑造过了的,所以所谓的主流社会本身带有欺骗性和虚假的普遍性。(个人理解,不具权威性)。而乔姆斯基认为“人的创造力”是天生的,人天生具有正义性,那意思就是说每一次社会的变革实际上都是有效的且符合人性的。假如我们在此遵从乔姆斯基的观点,那这篇文章的后半部分就没有必要写下去了,因为小丑除非成为大多数,否则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我们在此解释一下,乔姆斯基实际是一个具有批判精神的理性主义者,而福柯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批判者了。他批判整个主流社会观点和道德。而小丑的反抗自身带有极强的评判甚至颠覆性,所以我们在此采用福柯的观点。
那么,我们在这篇文章中认为主流世界就是一种极具欺骗性和压迫性的强大势力,他可以算是一种固有结构,那么小丑在这个结构当中充当的是“疯癫者”的角色,而他的反抗,假如我们觉得他伟大,那就是承认他的正义性(此概念非主流社会语境下正义,而是广义的正义),他的反抗就是引导我们破除这个固有结构来看待他,因为在固有结构当中,他是非“理性”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正义的。
这就是他的伟大之处,也是他的反抗有别于其他反抗的地方。假如小丑并不是这样的一个设定,那么他所有的反抗就仅仅是俗套的权力争斗,而极具颠覆性和伟大的,正是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引导我们思索整个主流社会的结构,而这种结构也许早已潜移默化的融在我们的思维当中,我们会开始思索那些习以为常的东西,那些法律条款和道德,我们甚至开始批判他们。这是极其伟大的。
一个主流社会结构的被怀疑是很有意义的,我们不得不重新定义那些早有定论的社会共识,比如权力的分配、革命的意义、性别的二元对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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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论解构》乔纳森·卡勒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疯癫与文明》米歇尔·福柯 三联书店
《遏制民主》诺姆·乔姆斯基 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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