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2月29日,我出生在中国西北边陲的一个小镇。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出生,也注定会使我见到一些特殊的人,经历一些特殊的事。
2009年7月5日,在乌鲁木齐,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惊扰了这个城市。那时,我就站在阳台上目睹了一切的发生。九岁的我第一次看到书上一语带过的“打砸抢烧”。我看见,他们手持棍棒,砸碎了一排排商店的玻璃;我看见,他们放了一把火,火光一点一点地吞噬了整个街道;我看见,他们一次又一次举起手中的刀,鲜红的血弥漫了我的眼睛。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这是第一次我对生和死有了直观的感受。我曾问过自己:这就是我将经历的人生和面对的社会吗?社会告诉了我真实的答案。我想我要感谢这样的社会过早地给予了我这段经历。这段独特的经历过早的出现,不是为了把我同化,让我畏惧,而是它用鲜血和生命教我敬畏灵魂,教我辨别善恶,教我疑虑思索,以此来面对我所见的苦痛。
七五那天,我还看到了这样一幕:一个暴徒对一个小女孩举起了刀。我以为,她会和其他不幸的人一样在街头永远地睡去,甚至在睡梦中感受烈火焚身的痛楚。可就在这时,一位身着橄榄绿的叔叔在电光火石间抱起小女孩,就在那一片橙红的火海中奔跑。他绿色的背影在火海中划起了一道云梯,也在我年幼的心上,画下了一连串的问号。他不怕被刀砍伤吗?他不怕被火灼烧的疼痛吗?他,不怕死吗?后来,同为军人的父亲这样告诉我,军人身着军装,就是为了铭记自己保家卫国的使命。即使受威胁,在任何灾难面前也绝不退缩。他们之所以义无返顾,豁出性命,是因为他们坚信保卫国民的生命就是保卫国家。穿军装的人是用死亡保护生命。
站在这里的我和坐在下面的你们可知,我们心安理得的安宁和自由是他们用生命在保护。可知正是因为他们的保护,我们才能坦然地相信,即使阴暗扰乱着我们的视听,我们依然能够恣意地欢笑。这无形的恩惠我们无以为报,惟怀感恩之心,抒深切之意。
七五之后,我家迁来四川。在撞上了人祸之后,我依然没有逃脱天灾。芦山地震,让我亲历生命的脆弱,也让我更多地见到了陌生人之间相互给予的温暖和希望。我听见生命在突如其来的天灾中,在阴暗的废墟下无助的呼告,但我也看到了呼告之后千千万万有力的援助。光明在黑暗的废墟之中生长延展,于是深重的创伤便在爱与柔情之中被抚平。黑暗与虚浮中踽踽独行的人对光明的渴望,正如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对感恩的执求。生命的微弱虽不足以给漫漫黑夜带去一片完整的光明,但轻柔背后,却让我学会敬畏天地,感恩生灵。
我感恩的观念就是在这残忍与善良,责任与信念,陌生与温暖中建立起来的。今天我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我想我更要感谢我遇到的那些人,见过的那些事。
我们的社会是由一个个具体鲜活的生命构成的,它由这些生命创造并且决定。我想对这些生命心存感恩,因为是它,影响了眼前的我;也是它,影响了我身边的你们;更是它,塑造了那些在残忍中依然坚守心底善意的人,那些在动荡中依然坚持自己信念的人,那些能够知道这个社会并不完美,但仍不言乏力、心存感恩的人。当我们拥有了这样的生命和灵魂,我们才会对这个社会无限感恩,我们才有信念相信:我们的社会明天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