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主题:此时此刻,我觉得......
今天上午得空看完了黑塞的《悉达多》,薄薄一册,掩卷时却觉沉甸甸不堪负。悉达多从少年寻真理直至白头,一生的跌宕经历与思考犹如璀璨星河,仅凭几个小时走马观花何以看尽。我一定会重读再读,在悉达多 “悟道成佛 ”的曲折中,我将看到自己的愚昧无知,亦能为自己的疑惑茫然找到最精妙的回答,我相信。
悉达多是一位婆罗门之子,少年时便因聪慧过人、风度翩翩深得众人喜爱。在探索阿特曼 “真我 ”的过程中,他忽而怀疑婆罗门日日洗礼、祭祀、忏悔的意义, “根本解不了精神的焦渴,医治不好内心的恐惧 ”,于是和朋友追随沙门行苦修之道。
婆罗门悉达多离开家,舍弃父母与荣华,变身沙门悉达多,他学会了脱离自我的许多途径。他斋戒不受饥饿与疲乏之累,他屏息冥想使心脏停止跳动,他凝神无思无念与飞鸟走兽融为一体将自我消融。在逃离了自我千百次之后,沙门悉达多认为这些不过是短暂的逃避,其自我麻痹的效果就跟几杯酒无异。他对朋友说,苦修只带来片刻麻醉,但距离真正的智慧与救赎,仍遥不可及。
两个婆罗门的年轻人,苦修的沙门,听到了佛陀的消息,欣然前往朝拜。朋友听闻佛陀布道,决意跟随,但悉达多带着自己的认识重新踏上探寻之路。他爱佛陀乔达摩,也深为他的思想折服,但他也质疑佛陀乔达摩, “大彻大悟的佛陀的教诲内涵丰富,它教众人正确地生活,行善不恶,但却没有包含佛陀自身经历的关于超越尘世、获得解脱的秘密。 ”悉达多领悟到佛陀真正的珍宝和秘密并非学问,而是佛陀证悟时体验到的不可言传和无从传授的东西,于是决定走向一条与佛陀相同的证悟之道。那条路上将不再有任何老师,悉达多坚信尘世间没有任何学问也没有任何思想能够教他找到阿曼达“ 真我”。
读到这里,心激动地砰砰跳,前几个月和朋友聊过相同的问题,释迦摩尼的悟道,是以 “解脱痛苦 ”为前提的,可是他自身体察到的痛苦,一定就是众生实实在在经历的痛苦吗?他帮助众生解脱的痛苦,一定是众生真真切切想要脱离的痛苦吗?还有,既然生而苦,为什么要解脱?我和朋友对佛教知之甚少,佛教的大前提到底如何做解?我们不敢妄言,讨论匆匆收场,结论就是,概率而言,总有人与之体察到了相同的痛苦,也总有人真切地想要脱离痛苦,于是每一种宗教都有注定的信徒。
背离佛陀教诲的悉达多,走进繁华尘世,他向名妓学习情爱的艺术,向商人学习经营的本领,向俗气喧闹的人们学习感官的欢愉。他起初视一切为游戏,却被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游戏征服,曾经他视为罪恶的懒惰、贪得无厌已经是他甘之若饴。他越是身陷尘世的游戏,越是羡慕其他不亦乐乎的参与者像孩子般纯粹的热情与永不生厌的追求,即使他们时常被万千烦恼痛苦纠缠。
沙门悉达多离开佛陀乔达摩,这是黑塞的一个精妙设计,他把释迦摩尼的本姓与本名分拆,使他们分道扬镳,而最终,悉达多历经了尘世的繁华,身心俱疲,在消融了思想的束缚又挣脱了现世的牵绊之后,悉达多的伤口终于开花,他的痛苦放出了光彩,无我圆融,和佛陀乔达摩合二为一。
黑塞将悉达多与乔达摩设置为相对的人物,另外还将佛教中的 “声闻缘觉 ”这两条明白的途径,形象化为悉达多的朋友,与船夫。悉达多的朋友跟随佛陀乔达摩,听其布道讲经。那位船夫,在一次一次的摆渡中,在一日一日的倾听中,向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水学到了时间无往无来。悉达多的朋友未见真理之光,而船夫也只局限于河流而非万物,当悉达多最终点破二者的成与失,也就最终圆融成佛。
此时此刻,我只能在文字上读懂《悉达多》,距离在悉达多的悟道经历上开出自己的智慧之花,遥远的很。就像悉达多看待潜修与苦行一样,任何形式只是包含了可能性与方便,但证与悟不靠自己内心的千锤百炼是无法圆融通透的。
昨天下午忽然略生不安,辞职后我选择陪伴姐弟,读书写作,我明白这是各种可能的选择之中最有意义的,特别是弟弟因自闭症需要我长期陪伴训练,我自己也从读书写作中汲取了莫大的欢喜与充实感。可是,这都是比较而得的意义,就其本身是有意义的么?长此以往,我将是谁,或者说,我原本就不是谁?今天就是带着这个疑问翻开书的。“每一个当下都是永恒的真实 ”,看到这一句时,心下不止是认同,眼泪奔涌而出。我无意寻求永恒的真理,也从未立念修行至善至圣,只求一生莫要虚度,于人于己有意义即可。这一路那么长,如何不虚度又如何解释意义,如何不茫然又不徘徊?所以我需要一点智慧坚定地撑起我一生的骨架啊,容我点点滴滴的努力成血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