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所料,归来的人总有一丝失望,或许是因为这多雨的天气吧。
“红叶谷”作为一个风景区为人们所熟知,是因为英山电视台的那篇报道。而足足在那里生活了30余年的我怎会不了解她,怎会不了解人们-------如果仅仅因为那几张宣传照片,你是不会真正爱上她的。
她像住在山里的人们一样,内敛、沉静地散发着朴实的气息,她需要你的细细品味-----春天散落在草坪上的桐花;夏天在风中摇曳的芒花;秋天色彩斑斓的枫叶;冬天天桥下的冰柱。晴天的晚霞;雨天的雾;雾天的转角行人…….浮躁的人们怎知她的千姿百态!
我也是16岁之后才慢慢懂她。
那一年高一,开始比较长时间地离开家。我的第一篇作文是《我的家乡》,我说:有车我们愿意走,有大路我们愿意走小路……
是的,那条小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经过了吧?
阳春三月,风暖暖的。高考的日子快来了,我莫名的孤独了起来。在那条小路干净的草坪上,我躺了整整一个中午,醒来的时候桐花落满了一地,我细细地拾起又散下,反反复复,像个傻瓜一样。什么也没想!只是多年来那天的情境怎么也忘不了,后来我把QQ空间里的每一篇日记都取名“落音”,就像那个空白的落英缤纷的下午。
不知是否每一位久住这里的人们都像我的父亲母亲一样爱着她却从不言语,离开家乡的那几年,我每每打电话问道:
“枫叶红了吗?”“没有”
“枫叶红了吗?”“黄了”
“枫叶好看吗?”“快掉了”
…….
我便想起了我牵着弟弟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过万丈深渊边上的溢洪道。弟弟自小有轻微的恐高症,我想他一定没有欣赏过河谷中的云雾缭绕,没有注意到那龙潭瀑布的水声中是否有小鸟在偷偷唱歌。
公路通车的时候,我高兴坏了,因为弟弟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地上学回家了。公路带走了弟弟的恐惧,也带走了我们一路的欢乐。那条小路从此在我们的生命中消失了。
一并消失了的还有那绵延数千米的茶园。亲爱的儿时的伙伴们,你们一定还记得的,每年的暑假,我们整天整天地泡在茶园里,从一个山头冲向另一个山头。大人们一边采茶一边谈笑聊天,从不担心自己的娃娃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因为那一定是藏在了某个茶地,或在水库的浅滩上抓鱼戏水。
茶树枝干苍劲有力,叶子却极其柔软厚重,一棵紧挨一棵,一排紧挨一排,远远望去,不见一棵杂树杂草,甚至不见一寸裸露的土地,这墨绿色的地毯从水库的东边一直铺到了西边。下雪的日子就更美了,那时候,人们便不去惊动它,只远远地看着,想象着来年翠绿色的苗苗一层层冒出来……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退耕还林的到来而消失了,一夜之间砍掉了所有的茶树,种上了栗树。杂乱无章的栗树在风中寂寞地看着脚下的水库,它们没有给村里带来任何的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只是从此沉寂了那片山和孩子们欢乐的童年。
幸运的是,每所大学校园好像都有一个杨柳依依的湖,一座小巧玲珑的桥,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在这里我遇见了我亲爱的张肖,四年的大学生活因为有了她而添上了一缕浪漫的色彩。在那个傻气的、纯真的、小花痴的年代里,我们的相遇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不知道多年后的每一年,秋风渐起的时候是否也有几个傻姑娘坐在那条林荫道等待一片落叶……
窗外阳光明媚,学校的艺术节难得碰上这么好的天气,“不忘初心”-----不知学校为何以它为主题,自以为这便是秋天的主题。